医师办公室内，一群人都坐在齐院士面前，靠前面的看着齐院士背后的幕布，后面的则不停的拿笔在自己本子上比划，并跟旁边围在一起的人快速的谈论，似乎有什么争论。


    这些的身份都是国内数一数二的生物学家与医生，中央电视频道上有时能见到他们的身影出现。


    “齐院士，那个病人仍在转变，我们是不是应该……停下营养液的注射？”


    “不，不能停下。”


    齐院士把手上的ct胶片放下，看着自己手下的研究员。


    “病人状况不乐观，停下来的话他身体还正常器官都会失去营养供应，那时候就彻底没救了，所以，即使转化，我们也毫无办法，目前最要紧的是，保住他的性命……


    特别是甲泼尼龙，他克莫司，硫唑嘌呤，依妥珠单抗这些药物正常给药，都不要停。”


    “是！”


    穿实验服的研究员跑开，去贯彻齐院士的命令。


    齐院士则是看了一下周围的医生与教授，面色沉重。


    “我继续说，遏制住原来的病状后，除了骨骼变形外。


    这个患者，在给予充足营养后，状态恢复正常，但是，转变的情况却更加严峻，到目前为止，已经生长出很明显的两栖类特征，比如类似蛙类皮肤或软骨鱼纲皮肤，还有手指间也出现了发育不完全的蹼状组织，到了现在，甚至连体内骨骼也开始一系列变形！


    当初的骨骼的转变看不出什么，现在的情况就很明朗，已经能看出来，这些转变似乎能让人类变成一个转变为水中生存的生物。


    我们目前已经知道，这是“祂”干的好事儿，转化进行到最后，对我们来说绝对不会很美妙，能缓解这种情况的，只有停止营养供应，让这些细胞分化减缓。


    但是病人的细胞转变优先级似乎更在生存之上！所有能量不会被细胞获取后维生，而是接着进行分化转变，只有大量的能量才能让细胞在转变之后维持工作，换而言之，病人一旦停下营养液，就会死亡。


    像他这样的患者，国内陆陆续续出现了很多，且愈来愈烈，目前他仍是最严重的这一例病患。


    现在，你们都是我请来的国内生物跟医学专家，大家直抒己见，不用顾虑自己多说会说错，看看有没有办法改变这种情况！”


    齐院士背后的投影仪上显示的是病床上的患者。


    他的颅骨结构改变，面容扭曲的不似人类，并且带着特制的呼吸器，里面蕴含着水汽，随着患者的一呼一吸，湿润他贪婪渴求水分的肺部。


    身体轮廓非人，没穿衣服，而是搭上了大量沾水的毛巾，透过未遮蔽的部分，能看到露出来的皮肤，有着大块的浮肿与大面积的黑色，这些毛巾的作用是保持潮湿，否则被转变的皮肤为因为缺水而浮肿或干裂，他的皮肤，已经不适合在空气中生存。


    他的四肢扭曲肿胀，裸露根根青筋，宛如静脉曲张，似某种骇人的炎症反应，骨骼扭曲，并非常人形状，就连手指与脚趾间，也长出了肉色薄膜，宛如鱼蹼。


    这个似人非人的怪物，闭着眼，随着贪婪的呼吸着蕴含水汽的氧气，胸口一起一伏，艰难维生，四肢与身上锁骨下留置针管都插着挂水，他的维生因为这种转变需要极其大量的能量，这些能量的消耗数量是胃部消化无法提供的程度，只能通过挂营养液来补充。


    营养液是为了癌症末期无法进食的人注射，其中含碳水化合物、氨基酸、脂肪乳剂、电解质、微量元素、维生素、水，亦可酌情添加胰岛素，碳水化合物指其中的葡萄糖，唯有这个才最适合人类的生理需要，它能被所有的器官所使用。


    非常适合这个病患，能让他有足够的能量，转变成一个丧失了人的形状的怪物。


    真是莫大的讽刺。


    但是，若宋天来到此地，即使这个已经快要变成非人存在的怪物身上人类特征近乎没有，也能发现这个患者就是自己的父亲，并惊骇于自己的父亲为何会变成这样。


    他，正是那个患有慢粒白血病的患者，宋天之父，在经过许晨提醒，齐院士接手了他的治疗。


    很难说如此活着，对他究竟是好是坏。


    一个年轻外科医生举手：“可不可以用手术途径解决，切除他的增生部位，比如说，他的指蹼组织，来恢复他手指的功能。”


    “这是个办法，不过……他的转变还在继续，并非停止下来了，皮肤可以移植，骨头可以修正，就连增生也可以切除，这究竟只是治标而已，我想要一个治本的方法。”


    齐院士也没有彻底回绝：“在我们没有任何手段了的时候，这个也是不是办法的办法。”


    这时，后面的群体已经交流完意见，也举手发言。


    “我跟我同事商量了一下，若是这个病人的转变早有发生，慢粒白血病并非诱因导致了转化，而是转变导致了他的慢粒白血病！


    他的免疫系统已经彻底改变了，导致其造血系统变异，因此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嗯……”齐院士沉吟一下：“是条新思路，你继续说。”


    那个生物医学发言者继续：“最近的患者除癌症外，就属免疫病患者最多，这些免疫疾病各种杂七杂八的都有，我们却根本找不到共同诱因，虽然我们知道，这是有‘祂’在作祟，但是我们在想‘祂’应该没那么闲，专门给一个个病人搞不同的诱因导致其患病。


    同期癌症患者也大幅增加，这两者间，一定有某个共同点。


    之前你提到，其中部分物质跟变异真菌的性质有相似之处，确实如此，这些免疫病患者基本上都能观察到某些致病源极其活跃。


    因此，我们也大概分析出了‘祂’的手段。


    我们的思路是，‘祂’恐怕用了一种手段，可以将人类不完全转化成这种生物，目的则是由这种不完全转化带来的副作用来产生病患。”


    下面有人对这个发言者提问：“你既然，这么说？是知道这些病患是如何发病的了？”


    “没错，问题就出现在这个转化上，大家请看荧幕上的患者。


    我跟同为生物学者的同事商量过，发现这些两栖，鱼类特征，都仅仅只是发育初期，并且根据持续观察，到前日的时候，已经停止发育并定型，换句话说，他之后或许会生长其它的非人特征，但是原有特征则似乎是发育完全了一样，不再发育。”


    那个人看了看屏幕，又提问。


    “这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他身上的非人特征全都根本没有发育完全，这些特征在鱼类身上，属于残废……比如说他的指蹼，部分太薄部分残缺，乃至不发育，完全就没有作为蹼应有的功能，他根本就不完整。


    类似于……畸形发育。”


    提问者仍然疑惑。


    “这很正常吧？毕竟这是人类身上生长这些特征，本来就违背常理，更何况还有严重的排异反应，之前我做过小鼠背部造耳，造出来的人耳几乎没一个正常，若没有畸形发育，那才叫奇怪。”


    “不一样！”那个发言者继续说：“在我们看起来挺正常，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他这个手段若是完整实施，不会造成这些病患的话会如何？”


    提问者更疑惑了，他茫然的看着发言者，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东东。


    不过齐院士倒是听明白了。


    “你是说，‘祂’很可能有能力将人类转化成另一种完全发育的怪物？”


    “不错，若没有免疫疾病，癌症，有充足的能量供应的话确实会如此……这个病患的情况就类似于宫内营养不良并且遭到排异攻击的胎儿一样，发育受损严重，因此才导致的畸形与各类疾病缠身。”


    齐院士皱着眉头，思索。


    这个发言者不住的思考，字句如连珠炮弹一般迅速的往外蹦。


    “这样的话，局面就很明朗了，其癌症与免疫疾病都是‘祂’诱导人体转化成怪物导致的，这种手段甚至还不完全，在人体内将人体细胞转变后，就会遭到免疫系统的攻击，导致排异反应，这就是免疫反应来源。”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不过有些同事估计没明白，你要细心讲一讲。”齐院士如是说，并且叹了口气。


    发言者点点头。


    “行，我慢下来，给你们重新捋一捋，首先假设，我们也有跟祂一样的神秘手段，能随意更改dna，将一个人转变成怪物，现在，我需要将一个成年人转变成能生存在水中的生物，且没有任何后遗症，有哪些难题？”


    “大概是……细胞分化？”一个人不太确定的说。


    细胞分化是指多能干细胞或幼稚细胞逐渐发展成为特定类型的成熟细胞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细胞逐渐获得特定形态和功能，以执行特定的生物学任务，而细胞分化是多细胞生物体发育和维持组织结构功能的基础。


    一般来说，有，且只有多能干细胞或幼稚细胞能够分化，一旦分化完成，就不能分化了，只有极少数情况，在某些组织和器官损伤或疾病状态下，成熟细胞可能会重新进入细胞周期并进行分裂和分化。


    但是这个病患不一样，他几乎全部的成熟细胞都在分化，所以才导致了病患整体的改变，其中在病人身上最最典型的特征就是已经成型的骨骼组织仍然在转变。


    “细胞分化是由一系列复杂的信号通路和调控因子控制的，这些包括转录因子、生长因子、细胞外基质和邻近细胞释放的信号分子等，这些因子和通路会协调细胞内外的环境，引导细胞朝着特定的分化方向发展。


    现在，我们可以编辑dna，使成熟细胞也可以进行分化，我们还有其他难题吗？”


    “人体如何在水下生存？”


    “好，很好，这是一个问题，为了使人体能生存在水下，我们借鉴了鱼类与两栖类的基因，并将其基因剪辑到人类基因中，并且由于成熟细胞也可以分化，dna会根据新修改的片段操控细胞的凋亡与生长，因此人体能在体型已经定型之后也能够继续转变，生存出鱼类或两栖类的器官与结构，在水下生存。”


    “若是这样的话，大量异类基因剪辑，并且还是跨纲目的基因，很可能会导致基因编译出错，会产生大量变异且不正常的细胞的。”


    “不要紧，我们能够使细胞的分裂活动急剧活跃，且发现大量非正常细胞时自行凋亡，这些同样可以通过dna编辑做到。”


    “这样的话，细胞活跃需要大量能量，并且无止境的分裂，细胞寿命很有可能极其短暂。”


    “可以解决，我们能为人体供给大量且充足的营养，并且通过dna解除细胞的寿命限制，让它可以无限分裂。”


    “那样的话，岂不是成为癌细胞了吗？”


    “没错，我要的就是这个，但是它是受控的癌细胞，可以拥有正常细胞的功能。”


    “这些dna是缓慢改变的还是迅速改变的？”


    “跟这个患者一样，缓慢改变。”


    “那样的话，我们还需要考虑，dna剪辑后分化的细胞会与原来人体自身组织不匹配所引排异反应，也通过修改dna来改变吗？”


    “没错，我们可以修改免疫系统dna的表达，阻止排异情况的发生。”


    众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一个老医师缓缓点头：“怪不得你会说他不完整，按照你这么说，国内大部分癌症与免疫病患者，实际上大部分遭受了不同程度的转变，他们，处于转变的前兆阶段。”


    “并非前兆，他们的病症都是由转变不完整引起的，若我是‘祂’，只需要出一半力，让人类不完全转变，他们就会死于转变引起的并发症，这是‘祂’故意的。


    ‘祂’并没想转变人类，‘祂’只想毁灭人类。”


    这个老医疑惑：“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他。”发言者指着荧幕上的宋天父亲：“因为这个病患，我们知道了，他转变所需的能量有多少，据统计，病患转变过程的营养摄入量足足是壮年男子的数十倍之多，但是人类通过正常途径摄入能量只有通过食物摄入，你即使吃的再多，胃部消化能力也有极限，这个极限远远达不到转化所需的能量。


    换而言之，这些人就是依靠各种药物仪器，没有死于并发症，最后彻底转变的时候也绝对会被饿死。”


    整个会议室一片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