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屠宰厂的两个人,流落在了街头,白天还好说,莫青的身上还有一些钱,但是到了晚上,两个人就只能露宿街头了。
闷热的夏天,带给人焦躁的心情,罗立山和莫青两个人,傍晚,在大街上闲逛的时候,忽然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罗立山相当熟悉的两个人,一个是自己的女同学,也是大名鼎鼎的校花尹珊珊,另一个人,则是罗立山十分尊敬的老师蔡振华。
两个人在灯火黄昏处,手挽着手,不紧不慢地向前溜达着,彼此说着细不可闻的话,对方迎面而来,罗立山忽然站住了,谈情说爱的男老师和女学生,也同时停住了脚步,莫青诧异地看了看他们,随后低声说道,“哥,你认识他们?”
“不,不认识。”罗立山立刻摇了摇头。
随后,他拉着莫青的手,转身便朝着一条胡同走去。
原以为躲避了他们两个,这件事儿就算是彻底过去了,然而令人没有想到的是,等到了开学之后,噩梦才算真正的开始。
罗立山首先被拿掉了学生会副主席的职位,然后又被撤掉了班长职务,对于这些事情的发生,罗立山倒也能坦然面对,但是,真正把他逼到墙角的事情是,有一天忽然同寝室的学生,竟然诬陷他偷了钱。
那可是,他带着老莫,在工地上扛沙包辛辛苦苦干了两个月才赚来的钱啊。
面对着很有可能被学校开除的处分,罗立山买了两瓶酒找到了老莫,他一边喝酒一边痛哭,老莫自始至终一句话没有说。
等到第二天,在小公园的连椅上,罗立山醒来的时候,老莫已经不见了。
罗立山去了老莫打工的工地,老板告诉他,老莫已经结算完工资不干了,于是罗立山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学校,打算收拾东西离开。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学校的校长竟然亲自登门,告诉正在收拾行李的罗立山,学校不会给他任何处分,为了给所有学生一个交代,只需要开全体学生大会的时候,读一读检查,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罗立山立刻问道,会不会被记录在档案里。
校长呵呵一笑,摆了摆手说不会。
扑通。
罗立山跪倒在地,校长说出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你有一个好弟弟,然后便离开了。
老莫因为持刀,捅了那位男老师,被警察抓走了,因为年龄未满十八周岁,被判处有期徒刑两年。
得知这一切的时候,罗立山的内心,宛如山崩地裂一般的难受。
两年过后,等到老莫从监狱里出来的时候,罗立山已经参加工作了,那个时候的省中专,还是可以分配工作的,罗立山进到一家过硬工厂当起了技术员,因为学历高,本领强,很快就得到了工厂厂长的赏识,提拔他当了车间主任,自此以后,罗立山算是彻底踏上了,一条仕途之路。
这一路上,老莫就宛如一个隐藏在背后的刺客一般,只要有不利于罗立山的事情,他都主动为其扫清障碍。
从车间主任到副厂长,再到厂长,从厂长到企业局副局长,再到局长,到组织部常务副部长,罗立山的人生,就宛如开了挂一般,逆流而上,披荆斩棘,一路杀伐不断,十年过后,他已经成为了云泽的副市长,然后调任江淮任常务副市长……。
而老莫也从一个小偷,一个劳改犯成为了,锦衣玉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人。
罗立山为他娶了老婆,一个月会有五万块钱的生活费,并且还帮他找到了,那位水性杨花的母亲。
其实在老莫的心里,母亲带给他的,只有两个字,屈辱。
有一天黄昏时分,老莫忽然接到了罗立山的电话。
老莫以为,他们兄弟两个,已经好久没有见面了,罗立山是想他了呢,于是便说要跟他一起吃饭,罗立山却笑呵呵地说道,我刚刚认了一个干亲,你过来认识一下吧。
老莫其实一直都知道,罗立山很少让自己介入到他的生活中的,比如说,他的同事,他的女人,他的朋友等等。
如今,罗立山居然说,自己认了个干亲,这让老莫十分诧异。
等他到了酒店之后,老莫这才发现,坐在包间里的女人,竟然是自己许多年未见,只残存在模糊记忆中的母亲。
当即,老莫转身便走。
罗立山立刻喊住了他,兄弟,这是我认的干娘。
这句话一出口,老莫顿时宛如被雷击中了一般,呆傻在了原地。
他自然明白,罗立山这么做的目的,无非是想让自己,体验到家庭的温暖,这份恩情,他莫青不能接着。
慢慢地,罗立山成为了党委书记,在他的支持下,老莫的媳妇儿,在明遥市那边,也开起了连锁超市,只不过,老莫从来真没有去过那些超市,只是在家摆弄一些锁具,有的时候,还做一做兼职,去屠宰厂杀一杀猪。
日子这么一天天过去,随着罗立山的日益忙碌,有的时候两个人两三个月都见不上一面。
直到前天晚上,罗立山才给老莫打了电话。
当晚,老莫磨了磨杀猪刀,连夜赶奔江淮而来,只是到了江淮之后,老莫也没有跟罗立山见面。
今天晚上,罗立山忽然告诉他,让他在小公园里,干掉滕刚。
于是,他等了足足三个多小时,都没见到滕刚的身影,于是便跑到附近的电话亭,给罗立山拨过去,结果,罗立山却要他杀掉王耀平。
王耀平作为罗立山的对手,老莫自然是知道的。
只是老莫万万没有想到,罗立山竟然让自己,对警察局长下手。
这件事情,一旦做了,恐怕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王耀平在什么地方?”老莫问道。
罗立山沉默几秒,“我应该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等我核实一下,再给你消息。”
挂了电话之后,老莫并没有立刻离开电话亭,而是给自己的老婆拨了过去。
他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冷血少年了。
他有家庭,有老婆孩子,有太多难以割舍的东西。
在干掉王耀平之前,他还想再听听,娇妻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