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很响。


    颜蔷也是拍完后顺着这只手看向霍岐时，才从她自己臆想出的末日世界里抽回思绪。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立马道歉。


    霍岐凉凉的看着她：“不是吗？”


    “不是。”颜蔷解释，“我刚刚只是突然想到之前看过的一本末日小说，你不觉得咱们现在这个情况，很像那种末日来临时最后的挣扎吗？”


    “你很怕？”霍岐问。


    颜蔷沉默了片刻：“怕。”


    她是人，又不是机器，是个人，就会有害怕的情绪。


    这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


    颜蔷很坦诚。


    霍岐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突然关上车顶灯，冒着大雨发动车子继续前进。


    颜蔷心下一紧，再次抓紧安全带。


    嘈杂的雨声混合着发动机的声音在黎明之前交混在一起，天幕黑沉沉一片，没有人知道什么时候天会亮，什么时候雨会停，也没人知道，前路在哪里。


    她看不见路。


    “怕吗？”


    霍岐又问。


    “怕。”


    颜蔷的呼吸都已经不平静了，她紧紧是攥着方向盘，嘴唇紧抿，脸也绷得紧紧的。


    “怕什么？怕死？”


    “是，怕死！”


    颜蔷的声音几乎是抖的，她甚至能感觉到霍岐在提速。


    她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那就记住这个感觉。”


    霍岐话音落地，脚踩在油门上，骤然提速，在颜蔷煞白的一张脸中，他又将车刹住。


    惯性带着两人的身体猛地前移，那一瞬间，耳边的雨声和拍打声全部都离颜蔷远去了。


    只那一瞬。


    她感觉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空灵的状态。


    仿佛自己飘起来了。


    但霍岐又将她拽回来了。


    他伸出手，掰过她的脸面对着他，眼眸漆黑深沉：“死了吗？”


    颜蔷觉得他有病。


    这话问得有病，他现在做的这件事也有病，像个疯子一样，他难道不知道这样是会死人的吗？


    她脑子里想了很多，有很多的话想冲出口，最后却只说出一句没有。


    “所以。”


    霍岐捏着她的下颌，几乎是与她面对面的、呼吸交融的，“连将死都不可怕，你还需要怕一个荣熙吗？”


    颜蔷怔了一瞬。


    窗外的雨还拍打着车玻璃，外面依然是漆黑一片，车里只有仪器散落着些许的光，照亮了他的眼底。


    她心口有一种膨胀的欲望在作祟。


    “接吻吗？”


    她突然问。


    潋滟的杏眼里恐惧已经散去，收缩的瞳孔在这一刻映照着他的，呼吸早已经缠绕在了一起。


    霍岐没动。


    他眼底是一片深黑，感受着她温热的气息，在她那双并不湿漉漉却仍旧涌着暗潮的眼底，他喉结忍不住轻滚了下。


    不等他有所动作，颜蔷已经凑了上来。


    她并不是没有接过吻的人，但和霍岐在一起这么久，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主动去吻他了。


    不算笨拙，却有种难以言说的急切。


    霍岐往后退了退，避开她的吻，在昏暗中直视着她。


    他的瞳仁太黑了，什么都藏在里面，看不清道不明，总带着一股疏离冷淡，拒人于千里之外。


    颜蔷以为他并不想。


    她不是那种喜欢强迫人的人，不想就算了吧，她只是在那一瞬，突然有了一种重新爱上他的感觉。


    但在他后退的那一瞬，那一秒钟的爱上又仓惶逃离。


    她也后退。


    “不好意思，刚刚——”


    话未落音，霍岐倾身吻了过来，捏着她下巴的手已经扣上了她的后颈。


    两人在这下着漫天大雨的黎明接着吻。


    空旷荒凉的路边，黑色在暴雨中被淋湿，密封的车里亦是一片潮湿。


    胸腔里的空气被一点点的汲取，整晚的恐惧都在这个吻里发泄出来，颜蔷闭着眼，只觉得舌尖都在云端上飘荡。


    雨好像停了。


    这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刚刚还漫卷着黑压压云层的天空，这会儿已然隐隐有了清明之色。


    天似乎要亮了。


    急切的吻变得缠绵，深吻化作唇瓣的呢喃，颜蔷闭着眼喘息着，抵着他的额头。


    像是从深海中捞出来的。


    她有些脱力。


    霍岐掌心潮热，有一下没一下的捏着她的后颈，另一只手将车窗降下了些。


    暴雨后混合着泥土的气息瞬间涌了进来，清新又潮湿，一下子就将车里暖暧的气氛吹散，也让颜蔷激灵了一下。


    脸有些发烫。


    “霍总吻技不错。”


    颜蔷说着直起身体坐了回去，细长的后颈也从霍岐的手里移开，淡定得仿佛刚刚只是一场雨中梦境。


    “试过很多？”


    霍岐墨眸已经褪去了欲色，又变成了冷淡的模样。


    他偏头看着颜蔷。


    颜蔷手指不受控的动了下，随即，她扬起头来对上他的视线，“不管是真话还是假话，你都不会想听的。”


    四目相对。


    颜蔷其实心跳有些快，但这个时候，她不能怂。


    霍岐眸光凉凉：“看得出来，胆子变大了。”


    “还得谢谢霍总专程从京海过来给我壮胆。”颜蔷抿唇一笑，“不对，现在不能叫霍总了。”


    霍岐冷笑一声，“怎么，打算叫老公？”


    颜蔷不敢叫。


    更不可能叫。


    她知道霍岐是故意刺激她的，认真她就输了。


    “那不亏了吗？”颜蔷说，“霍同学现在泥菩萨过江，哪里还有闲心管颜家。”


    一声“老公”让两人之间的气氛一瞬间剑拔弩张。


    一句“霍同学”却让车里的空气都安静了下来。


    颜蔷平日里都喊他霍总或者霍岐，抛开这两个称呼，她脑子里唯一想到的就是“霍同学”这三个字。


    霍岐却在听到这三个字时倏地变了脸色。


    搭在方向盘上的手蓦地收紧，修长的手指指骨清晰可见。


    脚下油门一踩，车如离弦之箭般的冲了出去。


    颜蔷惊魂未定间，车身直接一个一百八十度大旋转，朝着来时的路开了回去。


    风从开着的窗户里灌进来，鼓动的声音环绕在颜蔷的四周。


    头发都被吹得四处飞散。


    颜蔷伸手护住头发，视线落在他冷峻的侧脸上，他连眼角都透着锋利。


    她似乎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变了脸。


    “江湾那套公寓，”颜蔷顿了顿，看着霍岐的侧脸，“我已经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