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民政局这边办事儿的多数是新结婚的。


    刚结婚的才舍得花钱。


    有些穷困村子过来的看一眼立马收回目光。


    有些是县里有正式工作的人，这些人或者在棉纺厂或者是机械厂工作，一个月最少也有30多块钱工资。


    用一个月工钱买一件衣服，平日里是舍不得的，但是现在要结婚了。


    身边男人是日后要过一辈子的，在这情况下会咬咬牙买上一件。


    尤其是卖衣服的人穿着那一身，看着比电视里的女主还洋气。


    还有些男人攀上高枝，瞧见这些衣服好看，会主动带着女方过来，竭力满足女方任何要求。


    “这衣服多少钱？”家庭条件少许好些的，今日来这里本来是来领证的，瞧见衣服后，就忍不住走了过来。


    “这件五十。”苏明阮指着长裤说道。


    “这个呢？”年轻的女生指着丝巾问道。


    她觉得这个丝巾西系在脖颈上，还系出一朵花的样子，好看极了。


    “这个是羊城运送过来的，据说是从港商手里弄到的，一条30。”


    “米色外套呢！”问价的女生盯着摊子上的衣服，看哪个都喜欢。


    如今多数人喜欢灯笼裤，喜欢健美裤，她不喜欢，她觉得那些衣服夸张的很，这个摊子上的衣服格外特别，用色看起来都是冷色，但是有个腰带，围巾，帽子，或者包包挂在身上，颜色差别立马就出来了。


    如果再烫个港星大波浪，那更绝了。


    “外套得75。”苏明阮很有耐心。


    这些都是她的上帝。


    态度不能差的。


    “一套下来能便宜点不。”女生继续问。


    苏明阮算了算，丝巾30，长裤50，风衣外套75，加上白色衬衫35，一共190块钱。


    “一共190，你要的话，给你便宜五块钱，185。”


    女生盯着这套衣服，喜欢的不得了，但是她现在工作一个月也就80块钱，在周围认识人里算是高的。


    但是用俩月收入买一套衣服，还是纠结的。


    “打包吧，要了。”她身边跟着的男士咬了咬牙，从身上摸出钱包，掏出递给苏明阮。


    苏明阮眼睛骤然亮了起来：“同志你这男朋友不错，舍得给你花钱。”


    “也还行吧。”女生脸颊发红。


    苏明阮笑了笑，男人的钱在哪儿爱就在哪儿，舍得花钱证明重视。这样的男人或许不能个个都是好的，但是大多数还是比较靠谱的。


    打包好衣服，又拿出一发夹塞包里：“这个送你的，新婚快乐。”


    买到衣服的女生更开心了。


    竟然还有的添头。


    她瞅着赠送的发夹，眼睛都亮了，这样款式的发夹在县城可找不到，市里或许会有，但是肯定特别走俏，轮不到她买。


    苏明阮开始接待第二个客户。


    这个客户穿着比较朴素，个头瘦瘦小小的，脸蛋上还带着高原红，手背上带着冬日里冻伤褪去后的肥胖红，手指上带着舒肤佳的味道，但是指甲盖上依旧带着草色，看得出是个勤劳朴素的。


    她盯着摊子上丝巾看了好一会儿，问道：“这个什么价格。”


    她声音细细软软的，看得出有几分窘迫，一点儿也不似脸蛋上微微红色表露出那般开朗。


    “三十块钱。”苏明阮笑着说道。


    女同志顿了顿，盯着丝巾慢吞吞起身，她明白自己情况，买不起的。


    她转身打算走，谁料她身边的五大三粗脸上还带着好大一条疤的男人伸手把她拽住：“喜欢就拿着，三十块钱，我少抽几包烟就有了。”


    “我以后再买，你钱……”


    男人不容她拒绝，利索的从兜里摸出钱递给苏明阮。


    苏明软拿到钱，毫不吝啬地送了一对耳钉。


    耳钉的价格大概不到一块，同样值钱，但是一条丝巾已经把差价挣了回来。


    送个小礼物，相当于是对新婚的祝福。


    希望他们幸福，能年年如初。


    男人虽然凶悍，但是他舍得给她花钱，若是好好经营，也是幸福的一家。


    苏明阮继续吆喝。


    当然也有想要占便宜，比较难缠的。


    苏明阮也不好惹，碰见想要色痞就掏刀子，碰见讨价还价，努力压价的，一点儿也不恼，跟着对方纠缠就是。


    顺便将讨价还价的功夫记在心里。


    下次去进货就这样讲价。


    她觉得她讨价还价的本事还有得学。


    做生意么就这样，顾客就是上帝。


    卖衣服的感觉还不错，她挑选的衣服都是永不过时，还比较搭的，只要手里稍稍有些钱，都会买搭配好成套的。


    这么卖着衣服，钱包慢慢鼓起来。


    这时一对小情侣赶过来。


    男的瞧见苏明阮时眼睛亮起来，自顾自地说道：“可算找到你了，我说你这些日子去哪儿，我在纺织厂那边等你那么久，都没等到，我是纺织厂厂长的小舅子赵海泉，你听说过没。”


    “海泉哥，她是谁啊，你是不是说要给我买衣服吗？”跟着男人一同过来的女生扯着他手臂摇晃起来。


    “别闹，这是熟人我联络一下感情。”赵海泉盯着苏明阮。


    越看越喜欢。


    尤其是她身上现在穿着这一身衣服，时髦！比电视剧里的人穿的都好看。


    女生见赵海泉盯着苏明阮不带挪动的，心下升起恼恨来，用怨怼的目光看向苏明阮。


    苏明阮无语的很，听见纺织厂的瞬间，她大概猜到什么情况了，怪不得门卫大爷说这些天不让她过去。


    想来这个叫赵海泉的人有些问题。


    不然热心肠的大爷不会叮嘱，只会赶着当媒婆。


    眼下她对自己的定位非常清楚，做生意挣钱，必然会面对各种各样的人，这种情况就不能把人往外头赶。


    “这位同志，你要给身边女同志买衣服吗？大男人不要吝啬，你带人过来了，把人搁一边算啥，忒小气了要被看不起的。”她开口说道。


    赵海泉听见这话直接皱起眉头。


    他可不想被等了好久才等到的小妹认为是吝啬的。


    男人么，什么时候最帅，那肯定是花钱的时候。


    看一眼摊子上的衣服，扭头看向身边女生：“你想要哪件？”


    “这些衣服都是搭配好的，我说女同志，你长得高，头发还长，适合这套，显得你白。”苏明阮推荐一套浅色的，肤色越是暗沉越不能穿深色的。


    尤其是大红色，会衬得更黑。


    她挑好衣服推荐一番，原本对她有意见的女生根本不理她。


    自己在摊位上挑挑选选，最后挑了个拼色丝巾，驼色大衣，棕色长裤。


    挑完扭头看向赵海泉：“海泉哥，我要这套，这套耐穿，脏点看不出来，我有个红色的衬衣，搭在一起肯定好看。”


    ……


    驼色，红色，黑色，拼色。


    苏明阮在脑子构思一下，又看了一下眼前的女同志。


    黄皮发暗，是真不合适。


    但是人家用心挑选的，她不能说不合适，只能说：“一共155块钱。谁付钱呢？”


    她看向赵海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