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李晏铭是真没了……宋老大莫名觉得一阵失落,连上去蹭吃蹭喝的心情都没有了。
这时,身后忽然伸出了一只手臂,拍了拍他的肩膀。宋老大沉浸在复杂的情绪里,一时竟也没察觉有人靠近,当即吓了一跳,回过身……
“姓宋的,我要杀了你!”
身后之人,一身白衣,乌发凌乱,狠狠瞪着一双细长的眼,脸色惨白地扑了过来。
“李李晏铭?”
该不会是找他索命来了吧?
宋老大伸手接住了扑过来的李公子,手掌一开一合,就把准备袭上来的两只拳头尽数捉住,末了,还使力掐了一把李晏铭的腰,惹得后者一声痛呼,气得连话都说不连贯了:“你,你这个……你这个……”
不是鬼呀。宋老大嘀咕了一句,一把捂住李晏铭正准备开骂的嘴,“你怎么没死呀?”
李晏铭“唔唔”发不出声,愣是一个劲儿的用眼睛瞪他,恨不得在他身上瞪出一个洞来!
你,你才死了呢!
眼前一花,整个身体被抱着转了一圈,正对着前方家门,看着自家门前惨淡的白布缎子,李晏铭愣了愣,“谁死了?”
宋老大早就放开了他的嘴,见他那副样子,显然也是不知情。
想想也对,昨天下午他做得这么狠,这柔柔弱弱的官家公子能起得来才怪,还上吊,估计搬个蹬腿用的小板凳也难,“说是死了个公子哥。”
李晏铭用力踩了他一脚,宋老大一时没防备,冷不丁还被踩中了,捂着脚直呵气。
“说,是不是你?”李晏铭苦大仇深地看着他,一副要将他割肉下肚的模样。
“什么是不是我?”宋老大没听明白。
李晏铭皱眉,冷声问:“是不是你,你把……昨天的事告诉我爹了?”
宋老大打趣:“哟,这种深闺密事怎么能让岳父大人知晓了去?”
“你放屁!”李晏铭被气得爆了粗口,“如果不是你告的密,爹他怎么会宁愿当我死了也不让我丢人?!”
“……”这回宋老大听明白了,感情这李晏铭还以为他把他被人睡了的事告诉他爹了,这会儿,城主大人当没这个儿子呢……可真有联想力。
“我还真没那个闲功夫。”宋老大道。
李晏铭刚想说些什么,另一边传来了动静。两人不由一同望了过去。
出来的是一位五十几许,身着儒衫的男子,李晏铭自然认得他。城主身边的管事,应冯。应管家腰系白布腰带,神色凝重,一出场,府邸外围的百姓都静了下来。应管家拱了拱手,道:“昨晚李公子不幸身故,今日城主设百宴,诚邀城中老小一同为公子送行。”
李晏铭满脸震惊,不知所措地瞧了眼身旁同样疑惑的宋老大:“我,我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宋老大拍拍他,示意:“再听听。”
应冯的声音先是凄楚,忽然语调一转,变得义愤填膺:“在此,城主也希望能人异士站出来,一同为李公子报仇雪恨,诛杀大盗留一明!”
“咳咳”宋老大一时没防备,愣是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他眼神复杂地瞅了眼“因大盗留一明而亡的”李公子。
人群也因应管家的话而变得躁动起来。
“应管家,李公子不是上吊去的吗?”
应冯垂着头,握紧拳头:“昨晚仵作一检查,才发现公子是被绳索勒住窒息而亡,凶手故意摆出自杀的情形。”
“那和侠盗留一明又有何关系?”
应冯抬起头,恨声道:“什么侠盗,不过是鸡鸣狗盗的逃犯!早闻留一明每次犯案都在房前门柱上刻上一‘明’字,方有留一明之称,今日府中下人发现公子房前……刻得正是‘明’字!”
人群又是一阵沸腾。
李晏铭皱着眉,只想冲出去问个究竟,什么留一明,什么上吊谋杀,他脑海里一团浆糊,平日里的精明早被这一连串的浑事搅没了。
宋老大一把拽住他,“你就这样闯过去?”
李晏铭见了他就没好气:“与你何干。”
宋老大一想,也是,与他何干?
李晏铭想了想,总觉得不妥,便转身拐去了后门。
见李小公子进了家门,偷偷跟在后头的宋老大撇撇嘴,真是中了邪了,竟然关心起这小娘皮的死活了!
不过……
他饶有兴趣地挑挑眉,连留一明都出来了,看来之后的日子不会无聊咯。
☆、一夜好梦长
宋老大见着了活蹦乱跳的李晏铭,心里那结没了,便又有了蹭吃蹭喝的好心情。于是乐颠乐颠地蹭上了素宴,光明正大的白吃白喝。
这城主家的素宴就是和寻常饭馆不一样,味道也比平时美味了几分。
同他一桌的也是吃得津津有味,一边还空出半张嘴和人闲聊。
“这城主家平日里抠门的很,这回怎么这么大方,请全城的人白吃白喝?”
一旁一个尖嘴猴腮的人瞅了眼离得挺远的城主侍从,悄声道:“听说这回死的那位公子来头不小。”
宋老大准备袭向白斩鸡的手顿时停了下来,凑过去问:“什么来头,不就是城主家的公子吗?”
尖嘴猴腮闻言,更有劲儿了,刚想胡天海地的一通说,一抬眼见是宋老大,立马换上了一副谄媚嘴脸:“这不是宋老大吗?失敬失敬。”
宋老大一副“你谁呀”的表情。
尖嘴猴腮兄一抹嘴,“小的是城西小街上混的,叫侯三,来这蹭顿好吃的。”
又煞有其事地说:“您还不知道吧,听说……死的那个李公子是三天前刚来宁城的,据说是城主家的表亲,京城里来的。”
“……”宋老大沉默地看了他一眼,“不是李晏铭?”
侯三一愣,茫然道:“跟李晏铭有啥关系?”
宋老大忽然觉得自己的一世英名崩塌了。仔细琢磨琢磨,还真没人说上吊的是李晏铭。他摸了摸鼻子,“没什么,吃你的菜去!”
一顿饭下来,从旁人的交谈中宋老大才得知,原来死的公子哥儿叫李濂,京城大户的独苗,心血来潮晃荡到宁城,一来就住进了城主家。这会儿在宁城毙命,城主生怕被李濂的高官老爹迁怒,可着劲儿在京城李家来人前表达痛心惋惜之情,势要在一月之内捉住留一明,好向人交待。
宋老大吃了个半饱,觉着人太吵了,没劲。顺了一壶酒,回去了。
路上经过那棵歪脖子古树,下面没了豆腐摊,瞧着分外别扭。想了想,便决定去小桃仙家看看。
一想到小桃仙,就想起李晏铭干得缺德事儿,暗骂自己刚才还为这人模狗样的混球费神。经过两棵桃树,再往前走几步,就到了。他刚想敲门,门就自己开了。
遇上白发弓背的老奶奶,宋老大忙道:“婆婆,这是要上哪儿去呀?”
里面东西都收拾干净了,一副准备人去楼空的阵仗。
阮家婆婆眼神不好,戒备地看着他:“这里就老婆子我一个人住,你找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