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知父母的性格,蓝微不想多说什么,但不介绍是不行的,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和她的父母见面,在这样的场合下,该给足他面子。
「江榆舟,我男朋友。」蓝微简单说道。
夫妻两个表现得很殷勤,蓝荣华改不掉他在商场的那一套,激动地上前握住江榆舟的手,「江总,幸会幸会。」
池敏更是把变脸这项绝活发挥到了极致,热情的说道:「过会儿结束了之后,江总来家里坐坐啊,可心,你也真是的,不提前通知一声,你看你,我跟你爸啥都没准备。」
听到可心这个名字的时候,江榆舟眉心不由蹙了蹙。
蓝微没客气说道:「要准备什么,今天不是上来祭拜姐姐的吗?」
池敏白了她一眼,看在江榆舟的份上,也没有多扯。
三人一同上山的路上,蓝荣华和池敏轮流说着话,制造话题,俗称尬聊。因为第一次和江榆舟接触,不知道他的爱好和兴趣,为了保险起见,只能将话题围绕在蓝微身上。
「我们可心啊,从小就漂亮聪明,我和她妈妈也是把她捧在手心里宠的,没吃过多少苦,性子有些被我们惯坏了,平时还请江总多担待。」
这话表面是对女儿的疼爱,实际上贬损的意思明显,江榆舟怎么听都不舒服,微微顿了顿后,不徐不疾地开口:「我没觉得微微的脾气不好,况且,」他侧头看了眼两人,「女孩子有点小性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夫妻两个顷刻间说不出话来,原本想恭维,没想到人家压根不领情,过了好半会儿,池敏才找补道:「那也是她命好,找了个愿意疼惜她的。」
江榆舟哪里能听不出来这话捧高踩低的严重,他向来看不掼的也不会给面子,虽说这两位是自己将来的岳父岳母,理应尊重,但是一切在蓝微面前统统要退开一边,换句话说,倘若他不尊重,也不会忍到现在。
当即他冷笑了下,侧目看向池敏,眼里清明冷峻。
「伯母,微微是我千辛万苦才追到的,我和她互相平等,互相尊重,不存在我疼惜她就是命好的观念,我疼她是因为她是蓝微,她值得我为她做一切,不需要为我弯腰。倒是你们,口口声声说爱她,我没有感受到任何的爱意。」
夫妻俩非但没恼,也没觉得丢脸,甚至还暗自窃喜。这番话听下来,能证明一点,他们的女儿已牢牢拴住了眼前这个金龟婿的心,他们不会觉得自己有任何问题,只会认为把女儿教育的很成功。
池敏之前把蓝微批得一无是处,没想到她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这么大一个惊喜,想来从小就带着她出入各种名流场所,才得以培养出来的能力,是他们夫妻俩最正确的投资。
况且,两人也不傻,日后年迈了,别的依仗不了,也就只有女儿这里能靠傍了。
蓝荣华故作亲昵地揽过蓝微,「江总说得对,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肯定是最疼她的。」
本来蓝微在江榆舟旁边走得好好的,突如其来的亲昵让她感到不适,她没说什么,不露痕迹地脱开束缚,走到江榆舟另一边。
江榆舟侧头看向她,然后牵起手轻轻晃了晃。
蓝微嘴角微翘。
到了山上,池敏忙着放祭品,蓝微弯腰把花束放在墓碑前,转头看到蓝荣华拉着江榆舟站在松柏树下吹牛,说他当年何等的风光,给大女儿买下了这块风水宝地,日后等他们夫妻俩百年之后,也将长眠于此。
江榆舟回到蓝微身边,看到池敏用毛巾擦着墓碑,「可心啊,爸爸妈妈来看你了,给你带了你最爱的山茶花,还有你最爱吃的滷肉饭,要是今年还活着也四十三岁了,时间真是过得太快了,你走的时候你爸和我也才三十几岁,现在咱们头发都白了,妈是真的想你啊……」说到这里,池敏抹起了眼泪,蓝荣华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接着两人一起摆放碗筷。
山风猎猎,吹乱了头发,蓝微撇开脸,将目光投向了别处。江榆舟抓过她的手轻轻捏了捏。
两人并肩站着,山林沉寂,山雀在头顶嘶叫着掠过,身后蹲在墓碑前的人还在碎碎念着,诉诸着离别的苦闷和伤感。
过了一会儿,池敏叫蓝微去给姐姐祭拜,一边说她不懂事,人来了却站在那里不动,一边走过来拉她往墓碑的方向,让她也说两句。
寂静的山林,连风也沉默,蓝微不知道讲什么。蓝可心离世的时候,蓝微还没有出生,她和姐姐的感情联结全都来自于父母对过去的回忆,那好像是一个缩影,一个时代的缩影,人们在回忆过往的时候总是会无限感怀,尤其是那样一个时代,一切都欣欣向荣的开放式的时代,身边所有的一切都是机遇。
而蓝荣华就是抓住了机遇,乘风而起,在风口时赚得盆满钵满。真正好起来也就那几年,变化是巨大的,也是非常快的。
蓝可心出生的时候,是蓝荣华最艰难的时候,一直到七八岁的时候,家里才一下子好了起来,直到十二岁因意外离世,她享受荣华富贵的时间也仅仅几年而已,这是蓝荣华夫妻俩最大的痛点和遗憾。
蓝微对蓝可心没有什么感情,站在墓碑前,不知道说些什么。
以前的每年,都会这样,被池敏拉过来,静默地站在这里,看着墓碑上的字,爱女两个字总会刺痛她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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