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微任由他的手在自己腰上游走,身体总是本能趋向于熟悉的温度和气息,连紧绷的弦也放松了下来,蓝微没接他的手机,似乎并不满意他的行为,浅皱起眉,懒着腔调道:“我吃什么,你不知道?”
她自己不知道这话说得有多理所当然。
江榆舟极轻地笑了声,声息有一种要命的性感,她感到皮肤都紧绷了起来,可他似乎并没有打算放过她,手摸到她后腰窝轻轻揉了揉,这地方是她的痒穴,他是知道的。忍着战栗,蓝微抬头略带愤恨地扫过去,却见他嘴角勾着,似乎心情愉悦。
别看他现在一本正经的样子,私底下多爱闹人,见识过的都知道,蓝微自然比谁都清楚,只不过没想到在沈芸舒面前,他也这么肆无忌惮无所顾忌。而他俩似乎又回到了以前。
想到这里,蓝微心脏不由一阵蜷缩,有一种眼睁睁看着自己越陷越深的无力感。
这餐饭像是一场异常矛盾的自我拉扯,和他互动时是沉溺的,一旦到了安静下来又冷静的自我审判,这样周而复始,直到结束。
饭后沈芸舒说要去买馅料,宁北市向来没有冬至日吃饺子的风俗,只是因为沈芸舒祖籍东北,按老家的习俗,凡是过节都要准备饺子。
说起来,沈芸舒包的饺子,到现在都还让蓝微心心念念着。她记得那年也是快到冬至了,下午放学江榆舟从传达室回来,拿回了两盒饺子,很快就被一抢而空了,蓝微自然是吃不到的,一是抢不过那些男生们,二来她跟江榆舟表面上压根没有交集,不可能去抢。第一节 晚自修下课,他给她发信息说请假出去,病假单已经请校医帮她开好了,他这人交际惯有一手,学校那校医早被他收买了,开病假单跟吃饭一样简单。
那个冬天宁北市依旧没有下半颗雪,一出校门,蓝微便被他拉着走进了一条巷子,那里停着一辆簇新的机车,蓝微楞了楞神,惊讶,“你真的买了?”
话音刚落,一顶头盔按在了她头上,江榆舟捧着头盔,单手拉起透明盖,俯身对她说道,“你不是想试试?”
蓝微顿住。她只是随口一说,看那电视里载着女朋友骑车的男人真帅,他就真的去买了回来。
钱对于那时候的蓝微来说并不是什么事,但是那种心愿被瞬刻满足和填满的美好心情是在她看来,比钱更加珍贵的事情。
她被他抱上车,仍处在惊喜和茫然的状况中,直到他上了车,才想起来问,“贵不贵啊,这个月生活费要是不够,可以问我拿。”
少年单脚点地,回头道:“不至于。”
接着他又说,“抱紧了。”
头盔挡着耳朵,风声呼呼里,她没听太清,只觉得他的大手伸过来,摸到她的手,然后紧紧搭在自己腰上,而后一阵拉长剧烈的马达声,她向前俯身,身体牢牢地贴向他的后背。风呼啸得更厉害,路灯似灯带一字排开夹道欢迎,行人侧目,他们像是草原里疾驰的烈马,刺激又带感。
十分钟以后,江榆舟将车停在楼道口,带她上了楼,随后进厨房里忙碌了起来。蓝微闻到了香味,跑进厨房,“煮什么好吃?”
“饺子。”
她有点欣喜,“不是都吃完了吗?”
“我妈包了很多,冰箱里还有,你带点回去?”他侧过头看向她,高挺深邃的眉眼在微光里有一种奇异的柔和。
“那我要先尝尝好不好吃。”她从后面抱着江榆舟,看着他忙活,踮起脚靠在他肩膀上看那冒着热气的锅子。
她不敢奢望太久远以后的事,可那一刻竟莫名的希望,跟眼前这个人能走好远好远。
蓝微想,那时候的她一定是很爱很爱那个少年,以至于心心念念着那盘饺子,也记得他说的每一句话,饺子皮是他妈妈擀的所以劲道,肉也是经过精挑细选的,他妈妈对吃的一向最讲究。
她也记得她边吃边说,“阿舟,真羡慕你有这么爱你的妈妈。”
会花那么多时间在吃上面的母亲,一定是很爱孩子的,从小到大蓝微没有吃过池敏亲手做的饭,更别说包饺子。吃对于蓝微来说一直是一件很苦恼的事,她自己不爱做饭,池敏也不喜欢,做的也不好吃,也不爱做,好在平时都在单位里解决,只要周末在家就叫外卖,吃饭对于她来说就是完成任务,那不是一件享受的事情。
沈芸舒买馅料要去专门的地方,不是随便走进哪家超市的肉就能买了,那地方在老街的农贸市场,宁北市会买菜的家庭主妇都会去那里,像是有专门的据点一样。
江榆舟把车开到农贸市场门口,沈芸舒说道,“里面脏兮兮的,小微,你别跟我进去了,阿舟你留下来陪小微吧。”
江榆舟深知沈芸舒的性格,他俩去了反而碍手碍脚的,便没有坚持,只嘱咐她把手机带好,有事联系。
车里坐得闷了,江榆舟提议下去走走。
两人下了车,在这附近溜达。老的巷子,老的房子,青石板,木板门,酒味混着酱料味在老巷子里的空气中浮动着,这里没有多大变化,对江榆舟来说,是一段刻在骨子里的印记,是他的童年。也是不愿意回顾的过往。
他家以前就住在这四通八达的老巷里,自行车铃声,收废品的吆喝声,磨剪子菜刀嘞,收鸡毛鸭毛和龟壳的,还有邻居的吵架声、街坊邻居的说话声,开门声等等等等全都混杂在这片小小的空间里。
老街的环境并不是整洁的,地上泥泞的,芜杂的,到了夏天路两边的臭水沟里混杂着臭味升腾起来,他现在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穷小子了,可是回到这里,好像又回到了从前。
蓝微对这一带并不熟悉,甚至小时候都没来过,也不知道宁北这样的城市竟然还藏着这样一个角落,像另外一个世界。
虽说她这些年过得也不好,但这种不好跟眼前贫苦凌乱的环境里生存挣扎的人还是天壤之别的。
“以前我们家住在后面那条巷子里。”江榆舟指了指巷子口的一户人家。
蓝微看过去,冬天那树杈上面光秃秃的,一溜的伸出院墙外面,那围墙真高,门前铺满了落叶。
走在他童年的地方有一种奇妙的感觉,江榆舟像是在带着她走进内心深处,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一个从来没有向她展露过的江榆舟,就连那时候最亲密的时候,他都没有带她来过这里。
年轻而贫穷的男孩子总有些不容易,被那叫做尊严的东西缚裹住。
他们终于走到另一条巷子口,在那户人家家门口停下,蓝微仰头望上去,这么近距离看,围墙似乎更高了,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人气,“这里没住人了吧?”
“十年前这家人的小儿子在国外出了事,老两口到现在还在为他的事奔波。”
蓝微叹了口气。
“小时候,记得,”他扬起头看了眼那高高挂出来的石榴树枝,“这家的爷爷总是会站在这里看我们这群小孩打闹,也会分好吃的给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