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小就是一个很清醒的人,而这样的人也是非常恐怖的,恐怖在于他有着强大的控制能力,也就是自律和克制,小时候并没有觉得多厉害,越长大越发现,江榆舟这种接近变态的克制和自律,绝非普通人能做到的。
而这样的人,一旦失去了他引以为傲的克制能力,失控,是很可怕的。
蓝微想走了,郑导却拉着她不让她走,“等等,蓝微,你先别急着走,过会儿让人送你回去。”
“不用,我打车走就行了。”虽然知道郑导人还不错,就是大老爷们的不知道轻重,爱拉拉扯扯,蓝微还是不露痕迹地抽回了手。
有人突然说道:“来打牌吧,好久没玩几圈了,手有点痒。”
这个提议很快得到了大多数人赞同,动作快的已经订好了就近的棋牌室,蓝微蹙了蹙眉,按这个走势下去,今晚不到凌晨不会散了。
像是下意识的,她抬头看向江榆舟。
不等她反应过来,江榆舟站起了身,对郑导道:“我就不去了,还有事。”
郑导站起来,像是要准备送送他,语气遗憾,“这都没玩高兴就走了,江总真是大忙人。”
江榆舟朝蓝微看了眼,轻扬了扬下巴。
蓝微突然反应过来,像是获得了大赦,从牢笼里解脱了出来,没多想地站起来,接着听到他淡声道:“蓝小姐我送回去。”
说罢,抬脚离开,也没有等蓝微的意思。
蓝微连忙抓起包和围巾,匆匆跑了出去。
江榆舟腿长步伐大,蓝微将围巾胡乱往脖子上一绕,小跑着追上他,“谢谢啊。”
不管怎么样,打声招呼道个谢是必要的,蓝微说完之后,也没打算管江榆舟的反应,朝反方向离开。
身后脚步停了,她听到他问:“你怎么回去?”
蓝微只好也停了下来。
风刮在脸上生冷,她将飘在身后的长围巾拉过来,团团围在脖子上,像个围脖,将脸埋进去,侧眸看着江榆舟,“打车啊。”
灯影落在她的眸底,灿灿生辉。
江榆舟走了过来,直到完全将她拢在他的身影罩下的阴影里,垂着眼,“你喝了酒,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蓝微有些恍惚,抬头望着他。
他的声音飘在耳边,浮在半空中,听不明白,也许是太累了,也许是喝了酒,脑袋有些不清醒,蓝微费力地听着,看着他,感觉自己像是在看一个梦。
“你说什么?”
她眼里的迷离,让江榆舟更加确定,她喝多了。
“我送你回去。”他重复道,眼睛看着她。
蓝微睁大眼睛看着他的嘴唇蠕动着,看清了他在说,要送她回去。
她摇摇头,近似执拗,“我打车。”
江榆舟不语,抿着唇,弯腰,穿过她的膝弯,将人抱了起来。
他做这个动作太自然太驾轻就熟,清楚且熟悉她身体的每一块骨骼,每一寸肌理,知道她挣扎的时候,按住哪里最有效,她挣扎越厉害,得来的是他更牢固坚硬的钳制。
蓝微知道,她的反抗在江榆舟这里没有任何效果,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那些积压多年的情绪在这场抵抗中喷涌而出,她握紧拳头,砸在他身上,嘶哑着声压着嗓骂,“江榆舟,你想干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到底想干嘛,不能放我安安静静在这里吗?”她的声音很低很低,就连骂人的时候,也是这样,没有什么情绪的,她身上没有了当初的神采,只有那双含着泪意努力不掉出来的眼睛,明亮澄澈地看着他。
却又和当年不同,那里藏满了心事、坚韧和倔强。
也许,蓝微说得对,他们都回不去了。
他抓住她挥着的手,指甲刮伤了手背,钻心的疼痛也比不上此刻心底的痛,江榆舟一言不发,蹙着眉,用力握紧她的手,低下头,一根手指一根手指亲着。
蓝微浑身僵住,全身的血液往头顶冲。
这个过程维持了好几秒。
江榆舟松开她的手,额头抵上她的额头,用只有她能听见的语气,沉声道:“我想干什么,你不知道吗?”
“蓝微,我说过,我不会就这么跟你算了。”
话毕,他抬手按住她的后脑勺,在她唇上狠狠咬了一口。
给那还没有好全的伤口,又添了一道新痕。
蓝微觉得,她自己仿佛没了反抗能力,江榆舟有一种让她害怕的,不敢抵抗的震慑力,她轻轻闭了闭眼,忍痛问:“我们就不能放过彼此吗?”
“不能。”他回答的干干脆脆。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不是因为爱,或许只是为了报复,为了一份执念。
但是他的报复,到底从何而来,明明是他背叛在先,他有什么脸再来这样纠缠她?
江榆舟将她放进副驾驶,弯腰进来帮她扣上安全带。
蓝微靠在着椅背,了无生气,全然麻木地看着他进来又出去。
驾驶座门打开,她连瞥也懒得瞥上一眼,门碰的一声合上,密闭的空间里,极其微小的声音也被无限放大,蓝微闭上了眼睛。
江榆舟倾身过来,温热的气息侵占她的呼吸。
“你只有一条路可以选。”男人俯身在她耳畔低声说。
她始终闭着眼睛,像是不愿意面对现实的鸵鸟。
江榆舟手指轻轻划过她的脸颊,将散发勾到耳后。
“就是和我结婚。”
第24章 2022.12.15—2022.12.16
蓝微扭过脸去。
昏昧的灯光下, 车窗宛如镜子,稍抬眼,他们的视线在镜子里相撞。
沉默对峙中, 时间仿佛停滞。过了会儿,江榆舟按下开关,两边的窗帘自动关闭, 隔绝了外界,仿佛置身于私密的空间。
蓝微干脆闭上了眼, 勾过羽绒衣后面的毛领帽,拉链拉到最顶上,将脸埋在帽子和围巾中。
很明显, 她并不想给他任何答复,采用最消极的方式回应。
江榆舟注视蓝微半晌,唇线抿成薄薄的一道。
她一动不动,双手环胸,一张巴掌脸被帽子遮得严严实实, 只露出紧闭的眼睛, 虽然睡着, 却充满警惕性。
心底升腾起一股巨大的挫败, 从来只要他想做的事情就没有失败过,可是面对这段感情却一败涂地,江榆舟手掌压着座椅背,微微用力,手背青筋蔓延, 他回身扣上安全带, 启动车子,不再多说一个字。
安静的车厢里, 仪表盘指针转动,轻微的械动声是唯一的动静,伴随着空调送风口汩汩的暖流,蓝微松懈了神经,逐渐沉入梦乡。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梦境混乱,跌宕起伏,可她实在太累也太困,情愿就这么睡着,也懒得睁开眼睛面对现实里无法面对的事。
车子拐弯时,江榆舟扫了眼旁边,她窝在那里,瘦小的一团,维持着双手环胸的姿势一动不动,他想起什么,往后看了看,车里没有毯子。他这车平时从不载女性,没备过这些。
江榆舟将车靠边停下,解开安全带,从后面抓过一个抱枕,脱了大衣盖在蓝微身上,半抱起她,将抱枕压在她腰后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