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可想而知,成片出来以后,和台里想要的风格不一样,领导都不满意,尤其是台长,原本谈好的价钱一压再压,这下就变成了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说。
虽说口头协议也是协议,受到法律保护,但是取证十分困难,更何况朱冰岩确实太马虎,没有留下文字信息,也没有任何录音,这件事就变成说不清了。
更让她窝火的是谢伊的态度,虽说也有她私人的贪心,但如果不是出于信任谢伊,怎么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可是谢伊却劝说她吃了这个哑巴亏,完完全全从电视台的利益出发,没有一点公平公正不说,就连往日的情谊也不看。
现在台长把这个问题抛给蓝微,蓝微不确定他真正的需求是什么:是想听她对这件事的理解,还是偏向单位。
台长是否也和前领导一样,只想听好话?
也许他要的可能只是站在第三方立场看待这个问题,从宏观的角度来拿主意。
因为如果只是想听好话,光听谢伊一个人说就可以,何必再多此一举问到她。
短暂思考了一下,蓝微说道:“刚才朱冰岩也说了,如果谈不拢就见律师,可见她态度坚定,在协调和沟通时,除了价钱之外,作为甲方的要求也是需要被满足的,但我并不确定有没有一项是,如果乙方无法给出令甲方满意的成品,甲方有权更换或者调整标价,如果有的话,朱冰岩的要求不合理,但如果没有的话,她按照我们给的要求更改直到满意,压价是我们不占理,这次最主要的问题是没有签订合同,只是口头协议,也就失去了一份法律保护。”
“况且,”蓝微看了看台长,发现后者皱着眉心沉思着,继续说,“她在网上有影响力,如果煽动网络力量,哪怕我们占理,给外人的印象也极不佳,不利风评,另一方面,处理这些需要大量人力物力,公关到位倒好说,公关不到位得不偿失,事态朝这发展的可能性极高,此举实为冒险,恐因小失大,如果非要如此,风险评估不得不做。”
说到这,她停了停,给台长考虑的时间。
过后继续道:“上次磬姐发了照片给我看过,朱摄影师的风格很适合现在年轻人的潮流,她能在网上这么火不是光靠营销的,抓住了主流市场就是抓住了大部分人的眼球,我们要以少胜多,只能另辟蹊径,我想如果这次合作效果好,台里肯定还会邀请她再次合作,生意没有只做一次的,多一个朋友少一个敌人,这是我爸教我的。”
室内空气安静,蓝微语调轻缓,既不偏袒也不盲目,从单位之后发展的大局出发,多角度审时夺度,条缕分析,很难不让人信服。
台长听得不住点头,“你认为应该怎么做?”
蓝微淡淡笑了笑,“其实您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不难看出蓝微是个聪明人,虽然单位里她的传言很多,但是台长是个注重效率做实事也爱惜人才的领导,看人有他自己的一套标准。蓝微和其他人不一样,她说的少做得多,从她几次拿过来给他看的文案就能看出来,她是个有才有貌很有想法的年轻人,只是太不爱表现了,徐磬好几次在他面前提起蓝微,对她夸赞有加,台长对她印象不差,这次抛砖引玉也不过是想探个深浅,看看能否被重用,确实没有让他失望。
台长终于露出了笑意,说道:“有时间去录制现场看看,需要注意的地方,让他们临时改也行,我这边看过都可以的,后面你可以和徐磬商量着来。”
蓝微稍楞了下,回过味来,这番话等于是直接下放了权利,不仅让她去录制现场盯着,策划也全权交给她了,再不只是简单的文字编辑这块工作。
这也代表,她和江榆舟会有更多时间碰面,果然如预言家柯灵所言,抬头不见低头见了。
莫名其妙的,心口有点堵,还有点烦躁,从会议室出来,一路上蓝微都在想,她这半个月是不是水逆,碰上的都是些啥事啊,好不容易过了台长这一关,结果摊上这么个烫手山芋。
回去之后,蓝微把台长的意思传达给了徐磬。
徐磬没有意见,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忙,乐得其所交给蓝微负责,提道:“让柳榕也一块儿去吧,你们两个还能分担一点。”
“磬姐,”蓝微犹豫了下,说道,“让柳榕去吧,我就不去了。”
徐磬轻皱了皱眉,“你不去?这像什么话,你以为台长是随随便便交给你工作的,他就是想看看你的能力,你要是想作死,放着这次好时机不要,就随便你吧。”
蓝微没说话了,她知道推不掉的。
后面两天是周末,临睡前,蓝微洗完澡照镜子发现脖子上的咬痕印轻了不少,但还是不敢穿低领的衣服,气得咬牙切齿,也只能恨恨骂一句属狗的,这才勉强消了一点气。
柳榕兴奋了两夜未眠,周一一大早跑来找蓝微,“我上周还跟小姐妹说,要是能让我去录制现场,信女愿意十年不吃肉,没想到这么快就应验了,蓝微,你简直就是我的神!”
蓝微昨晚也是一宿没睡好,和柳榕的兴奋比起来,她是天差地别,本来今天早起心情还有点灰灰暗暗的,但柳榕的开心感染到了她,对柳榕来说这是梦想成真的好事,那姑且也把这当成好事看吧。
这么一想,心情略略好了些。
节目录制从晚上七点半开始,因为和柳榕在外面吃饭,到的时候迟了一些。
虽说迟了,但还没正式开始,现场有些混乱,工作人员正在准备阶段,台本上午就拿过去了,主持人田航和江榆舟坐在台下角落里对词。
有些人天生就和普通人有壁垒,江榆舟就是这种人,田航前两年毕业的,在单位里也算是比较吃得开的小鲜肉了,和江榆舟坐在一起就不够看了。
室内温度高,他背对着门,脱了外套,穿一件白色衬衫,袖子卷过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半搭着扶手拿着台本,歪靠着身掐着眉心,田航时而会靠过去和他说两句,他也是慵懒又舒展的样子,像在家里般闲适。
旁边柳榕一眼就瞅到了角落里的男人,猛地停下紧紧抓住蓝微的手,压低着声掩饰不住的激动道:“啊啊啊啊啊啊他也太特么帅了吧,我要窒息了,蓝微快掐我人中。”
蓝微淡淡瞥过她,然后低头看向手腕上越来越加重的力道,“又不是明星,至于么?”
“这男人比明星差在哪啊,你该不会觉得他不帅吧?天哪……”
身边的人都看向她们,蓝微皱了皱眉,“你要再这么花痴下去,明天自己来吧。”
说着抽出了自己的手。
“学姐!”田航朝蓝微招了招手。
田航本科跟蓝微同所大学,虽然读研是另一所985院校,但他还是习惯叫蓝微“学姐”。
话音落下,旁边江榆舟转头看过来。
风轻云淡的回眸,看似不经意,然而转头而来那一瞥,眼里的光亮足以震慑心魂。和蓝微视线一触之下,她淡淡收回目光,向田航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