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和我讲讲啊,你这总是什么都不肯说,我也很担心的。”柯灵焦急道。
“工作上遇到了一些麻烦,没事的,别担心。”蓝微放轻松语气。
也知道蓝微的性格就是这样,越问越不肯说,除非她自己想说,谁也别想从她嘴里掏出来一点东西,柯灵怕她生烦,只好打住,叹了口气,“真觉得你跟江榆舟这性格简直绝配,你俩要是真过日子的话,有的气受,还好没在一起,这没在一起就把我们这些朋友累得够呛了,这要是在一起,那还不把我们折磨死。”
“可心,不管怎么样,我永远都支持你,站在你这边,你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既然你都拒绝了,那我也不能强求,我还是那句话,不论何时何地我都站在你身边,朋友是什么,朋友就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需要陪伴的时候陪你一起说话喝酒掉眼泪,只要你要,只要我有,扛不住的时候,记得还有我。”
虽然命运对她如此不公平,再苦的人生也有一丝丝的甜,交了柯灵这个朋友,是蓝微觉得最值得的事情,这辈子没有白来。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哭过了,这一刻眼眶微微泛湿,喉口哽咽,过了几秒,待情绪平静,轻轻说:“谢谢你,灵儿。”
挂了电话后,蓝微在窗边站了许久,从这里望出去能看到演播厅大楼的一角,这会儿楼下停着几辆车,有人陆陆续续往里面搬着东西。
冬天的阳光是稀罕物,还没到两点就早早地退了下去,零星的几抹余光落在孤立的树干上,几只麻雀来回跳着叫着,给这冬日余晖里带来了几分热闹。
宁北市已有好几年没下雪了,又或者是进入社会的这些年,年年相似,模糊成一片,身边的人来了去,去了来,来来回回,形形色色,没有可留恋的,往年冬天下没下雪也早已记不清了。
却到现在都还记得高二冬天的那场大雪。
期末考最后一门,江榆舟提前交了卷,比蓝微早出考场,还剩最后十分钟,她等不及频频往窗外瞧,却不见人影,最后还是选择了提前交卷,整理好东西边往教室外走边给他发信息。
从教学楼出来,已经开始下雪了,路灯下洋洋洒洒的,抬起头,雪像是纸片儿似的从黑暗的夜空中洒落,掉入眼里。
突然,一个雪球不轻不重地撞上她的后背,从厚厚的羽绒衣上滑落而下。蓝微皱着眉心转过头,江榆舟站在不远处,弯腰捡起了一把雪,在掌心里一搓,没等她反应过来,第二个雪球飞了过来。
蓝微一躲。
“江榆舟!”她又气又恼,随即抓起一把雪扔了过去,江榆舟既没躲也没闪,任那雪球直直砸中了他。
然后迈开长腿朝她走过来。
“你干嘛不躲啊?”他都不躲开,她玩得好没意思。
“躲了你不就砸不中了,怎么出气?”他笑着,手背碰了碰她的脸颊。
蓝微脸撇开,“拿开你的爪子,冻死了,哎,你的笔袋呢?”
“让孟响他们带走了。”他倒是挺乖,收起手没再碰她的脸,而是伸下去摸到她的手,然后塞进了她的口袋里。
蓝微抬眼瞧他,“你自己没有口袋?”
“嗯,没有。”他语气懒懒的。
“那这是什么?”蓝微下巴指了指他黑色羽绒衣旁边的拉链口袋。
江榆舟停下了脚步。
蓝微:“你又干吗?”
他没说话,低着头捯饬着什么。
然后蓝微看到,他用左手拉上了左边口袋外面的拉链,又绕到另一边,把右侧口袋上的拉链也拉上了。整个过程,他的右手都没有从她的口袋里拿出来。
做完这些,江榆舟垂眼注视着她,歪了歪头,一本正经道,“你看,这不是都没了。”
“……”
蓝微晃了晃脑袋,想把关于江榆舟的记忆全都从脑海中剔除出去,这些年也确实刻意的没去回忆,以为想不起来就代表不存在了,可是一旦遇上相似的场景、画面甚至是气味,就像触碰到了暗藏的机关,那些被她努力藏起来的回忆便会悄悄冒头。
和那个特殊的人在一起的每个当下,无论是美好的也好,痛苦的也罢,经历过的就是经历过的,就算只是忘记,也只是短暂的,它们一定会在某个时刻突然出现,让人猝不及防。
蓝微坐回桌前,继续把注意力集中到工作中,不想再去触碰那个让她起波澜的人,无论是有关他的好的还是不好的回忆,都不想再去想。
工作起来就会忘记了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徐磬高跟鞋踏进来,蓝微稍稍抬了抬头,与她视线一碰。
徐磬突然说道,“蓝微,江榆舟合同期延长至两个月,和其他嘉宾一样,你过会儿和柳榕把脚本初稿弄出来。”
蓝微敲击着键盘的手指一顿,下意识问:“台里领导提的?”
徐磬:“听说是今天中午他自己主动跟台长签掉了。”
蓝微心跳突然间加快,转头看向窗外。
不知何时,太阳又出来了,阳光倾泻在窗台,落在她桌上靠窗的一角上,亮晶晶,充满着希望。
忽然明白过来,柯灵打刚才那通电话的目的。
如果不是江榆舟的委派,柯灵也不会这样替他说话。
他就像刺破这冬日的旭阳,不经允许硬生生闯入进来。
她害怕拒绝不了这直射的光。
第21章 2022.12.12
本来脚本是有专门的人负责的, 但这次栏目主要由徐磬负责,蓝微是徐磬的下属,便交给她了, 虽说和柳榕一起,实际上还是蓝微主导,徐磬这么做的目的也是为了给她一个表现的机会。
时间紧迫, 柳榕和蓝微两人花了半天时间把初稿拟出来,又花了半天时间修改, 徐磬这边先把关,不满意的地方再推翻重来,这样弄了两天才拿去给总编, 也就是台长过目。
别看柳榕平时看起来胆子挺大,一碰上领导就瘪了,尤其是台长这种刚调来不到一年的,性格脾气没完全摸熟,说话做事也没个底, 更不可能像前领导那样开点小玩笑。好几期的内容, 十几页的稿纸, 拉出来需要花上一些时间, 蓝微关掉打印页面,低头往手机备忘录上打着字,余光瞥到柳榕心不在焉的,磨磨蹭蹭地摸完这个摸那个。
蓝微迅速打完字,抬起头问:“怎么了?”
“蓝微, ”柳榕犹豫了一下, 伸手摸了摸从打印机口里吐出来的微微发热的纸页,说道, “台长那边要不你去吧,我还是有点怕他的,也怕说错话,有什么要改的地方,你用录音笔记下来,回来咱们一起研究。”
蓝微清楚柳榕的顾虑,也没想为难她,更懒得花时间和口水劝她一起去,遂爽快地点了点头,“行。”
“蓝微,你太好了,晚上我请你吃饭。”柳榕亲昵地勾住她的肩膀。
“不用。”蓝微站起来取出打印完的a4纸页整理装订好塞进文件夹里。
“那也没事,过会儿回来我请你吃点心。”柳榕对她挤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