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在宁高只有学习不好品德差的学生才会抽烟,所以蓝微也有这种惯性思维。
只是这种事情发生在江榆舟身上显得非常不合理。
但一切又好像在情理之中。
那一刻,蓝微心跳咚咚咚的,她知道,他们是同类人。
爱装腔作势,也是最奸猾耍赖。
江榆舟也面不改色地看着她,大概是等她自己耗不下去了离开。但是蓝微没有任何反应,而是学着他的样子,抱着手靠着墙壁,懒懒道,“同学,学校不准抽烟,你不知道啊?”
江榆舟低头笑了笑,直起身,将烟摁在墙上,手一松,丢在了地上碾灭,看向她。
“可以了吗?”
“不要乱扔垃圾啊小同学。”蓝微直起了身。
江榆舟弯下腰,将烟蒂从地上捡起:“这样?”
话音刚落,一只手搭落在他的头上,触感柔软。
女生不知何时走到了他面前,江榆舟不动了,弓身僵在了当场,任由她的掌心贴着他的发顶轻轻摩挲,像是摸小狗一样:“你怎么这么乖呀,让你干吗就干吗?”
……
蓝微靠着窗户看向车窗外面斑驳陆离的都市夜色,横生出了一种恍惚感,好像那段曾经只是黄粱一梦。
“可心?”柯灵挨过来,她今晚喝了不少酒,也不能开车,车是孟响的,帮她们叫了代驾。
“从上车以后你就在这发呆了,在想什么?”
蓝微回过神,收起了情绪淡淡道:“没什么。”
柯灵仔细看了看她:“你好像有心事,因为今晚的事吗?”
蓝微不语。
在别人看来,今晚她和江榆舟已足够暧昧,但是对于了解他俩关系的人来说,不过就是双方要强,不肯失面子的表现而已,要不然蓝微也不会一走了之。
柯灵长长叹了口气:“要我说啊,你俩但凡有一个脾气好的,也不会闹掰成这样。”
蓝微没做声。
安静了几秒。
柯灵想起另外一件事:“你知道江榆舟以前抽烟吗?”
蓝微愣了楞。
她知道,但是她从来没跟任何人讲过她知道。
柯灵接着说:“这还是孟响告诉我的,我知道以后那个震惊啊,不过后来也就淡定了。这就是江榆舟,他这人就是这样,很难用一两个词语形容,表面永远和实际不一样,但是只要是他,你就会觉得一切都很合理。”
“不过,”柯灵语气微微迟疑:“孟响说他后来把烟戒了,还说是为了一个人戒的。”
蓝微心跳了跳,没有说话。
到了她家门口,蓝微把江榆舟的大衣留在车里头,拎起包和大衣推门出去。
柯灵叫住她:“你的车明天让小蒙古派司机给你开去单位。”
蓝微挥了下手,踩着虚浮的步子头也不回往里走。
“可心。”
蓝微脚步略顿,回头看见柯灵靠着窗。
她抓了把颊边的乱发,眯了眯眼。
柯灵语气八卦:“你那冤家死对头该不会是为了聂微戒的烟吧?”
蓝微往后撩头发的动作微滞。柯灵嘟囔着:“小蒙古那死样,什么都不肯说,还男人的秘密呢,秘密个头。”
蓝微垂眸看向地面,风把树影吹的乱糟糟。
片刻,她轻扯嘴角,笑得很淡,无声无息。
“还真有可能。”
第12章
20222年12月6日-发疯【野狗咬的】
周一早上, 蓝微拎着早饭,踩着打卡时间进办公室。
徐磬正在整理台账,抽空抬头看了眼她, 本来蓝微这种老油条领导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今天市领导要下来走访,看到蓝微松散的模样, 作为领导,徐磬觉得还是有必要提点她一下。
徐磬名字像男人, 性格也像男人,有野心有抱负还精明,她今年三十七岁, 比蓝微早进单位十年,婆家背景依仗,加上自身的能力手段,混到现在到了三把手这个位置。
徐磬对下属包容,尤其看好蓝微, 颇有点她当年的风范。
只可惜蓝微看透也厌烦职场上的勾心斗角, 她不擅长应付人际关系, 也无法做到徐磬那样游刃有余。不是没有妥协过, 阿谀奉承,左右逢源,面具戴久了真的成了脸,有一阵子蓝微觉得恶心,看自己也恶心, 意识到很多事情并不是努力就够了, 索性选择了躺平,反而活的自在又逍遥。
有时候躺平也没这么好躺, 人不找事情,事情就会来找人。
蓝微打开早饭,对面徐磬抬起头来,猜到她会说什么,蓝微当做没注意,拆开筷子夹起生煎包咬了一口。
在咬第二口的时候,徐磬说道:“吃快点,一会儿领导下来看见不好。”
蓝微没做声。
徐磬打开对面柜门,取出一沓资料,连同自己桌上那堆刚整理好的台账本,放在蓝微桌上:“过会儿拿到台长办公室去,资料我已经装订好了,顺便带给主任一份,让他在九点半之前过一下。”
听到“主任”两个字,蓝微皱了皱眉,没吱声。
徐磬知道她在抗拒什么:“你要是不愿意去他那儿,我就叫别人去。但是蓝微,我还是要说,不管你爱听不爱听,你都得知道,除非你比他强,站得比他高,要不然你就是得受着,恶心也得受着,因为你没得选,这就是社会规则。”
如果是以前,蓝微一定会问“凭什么”,现在她明白,语言是最苍白的,从某种程度来说,徐磬也是受害者。
“她谢伊有一点什么能力,还不是够圆滑,你要有她的一半,她那位置早就是你的了,都工作五六年了,还混成这样,多半就是性格问题,你这得反省。”
“低头不是软弱的象征,它会助你爬得更高,你上去了就能把你看不惯的一切踩在脚底下。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脑子拐不过弯来,人情世故一点都不懂,还有的要学。”
蓝微将手里筷子一扔,淡淡道:“你现在把你曾经看不惯的都踩在脚底下了吗?”
徐磬一怔。
蓝微站起来,抱起台账走出了门,拐过弯,向电梯走去,她长长吁出一口气,知道那不过是逞一时口舌之快。
徐磬出于好心提醒她,并非恶意,真正让她恶心的并不是徐磬,而是这种病态却被人当成合理,而徐磬不过是充当了这类人的代表,事实还在那里,并不会因为她怼完徐磬而消失,所以本质上并没有改变什么,那股气还是在胸口徘徊不出。
蓝家破产那年正值蓝微高考,学校封闭式管理并没有漏出一点风声。高考前一天考生可以回家休整,母亲池敏却打来电话叫她不必回去,蓝微隐隐察觉到反常,挂了电话之后收拾东西回了趟家,却看到大门被法院贴了封条。
父母常年忙碌生意,小时候蓝微经常在小姨家里寄住,对父母的感情还不如小姨亲。
蓝微拖着行李箱走在烈焰的酷暑之下,手机提示电量不足,用这不到百分之十的电量给小姨池萱打了个电话。
二十多分钟以后,池萱找到了她,讲述了实情,家里的资产被冻结,好在爷爷在农村还有一套老房子,打算留给蓝微,准备等她成年后过户,现在她爸妈就在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