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那句话,要去你自己去。”
司嘉岚不依不饶软磨硬泡地在薄奕承耳边叨叨了近半个时辰,最后把他听烦了,拍了板子,说只是陪着司嘉岚去,后者眉开眼笑点头答应。
画舫雕梁画栋,窗户上的丝绣都是都城鼎鼎有名的绣娘一针一线做了大半年的,墙上挂着前朝画作大家的仕女图,据说是前朝某位王爷得了兴,送给了画舫主人,杯盘碗箸用的是千金难买的温玉,这些还算是次的,在华舟渡,一衣一物都极致奢华。
薄奕承也不是第一次被司嘉岚拽到这种地方,但他的确头一次看到吃穿用度堪比皇宫的青楼,问过司嘉岚这画舫幕后老板,后者说约摸是个权贵或是富商,一直没有抛头露面过,名字到现在都没有查出来。
司嘉岚凭借常客贵客的身份得了个上好的包厢,底下台面景象一览无遗,画舫妈妈只觉得宸王世子身边带着的人一身贵气,也就讨好着派了两个陪酒姑娘。
司嘉岚在姑娘身边喝酒吃果得心应手,见太子爷面色不太自然,想起他并不擅长于此,之前他还嘲笑过薄奕承不懂得享受,可笑多了那人还是这般,便也觉得无趣,就由着他,把姑娘招到自己身边。
姑娘们在司嘉岚怀里肩上巧笑倩兮,他用扇子敲了敲薄奕承的手笑他别现在躲得老远,等下眼睛都直了。
太子爷坚定说那肯定不会。
然而当那伶人一舞毕,在场没有一个人吭声,眼珠子各个都瞪得老大,下巴都快掉到地上,半天过后才有人带头鼓掌。
顿时掌声雷动,妈妈走出来扭着腰笑,把手里的绣球交给那人,说着今夜是花魁“惊鸿”的初次。
底下掌声更加激烈,司嘉岚只知道太子殿下之前说的那句肯定不会是打了脸,这人虽然没有其他人目瞪口呆的痴傻模样,却也是端着酒杯动都没动。
惊鸿穿着华丽却没有十分暴露的衣裳,带着面具遮住了下半张脸,但就算只留双眼睛都能颠倒众生,身段更甚,所有宾客垂涎欲滴,恨不得上台把美人搂在怀里。
江无怨嫌弃原主本来的样貌不甚惊艳,便取了本体样貌来这个世界,他的眼神是专门问过孟婆的,有必要的时候用来勾人,没有一次失败过,虽然他不屑于出卖美色,可这是见到薄奕承最快的方法。
“看吧,所传非虚。”司嘉岚啧啧道:“要是这美人看中了我,花多少钱我也要把他带回去。诶诶你看,美人在往我们这里走,诶奕承,你说会不会本世子终于转运了?”
美人赤着足,踩在早就已经铺好了的雪狐皮制成的地毯上,脚踝的铃铛清脆作响,露出的双脚和一段小腿白得让人眼睛都离不开。
美人将绣球轻轻放在薄奕承怀里,自己拉着绣球上的绸缎,牵引着那人跟上自己。
司嘉岚在他旁边失落至极,懊恼着怎么不是他而是这个木头,难道他已经没有魅力了?
所幸的是他旁边的姑娘也是上乘,让他宽慰些许,拿着酒壶网嘴里灌。
众宾客发出一阵不满懊恼的声音,但在美人开口后噤了声,只得羡慕地看着那粉头白面的小子抱得美人归。
美人的声音清澈冷冽如同山泉,没有一丝谄媚,反而觉得那人玲珑剔透中带着淡雅,一句就控制住了场面。薄奕承脑子里一片空白,他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脑子还来不及反应,身体就跟着那人动了。
一直到他们进了房间,美人坐在他对面,从众茶叶中挑选了一种给他沏了一壶茶,他才反应过来。
是他最喜欢的“赤雪”。
薄奕承心里一惊,想起司嘉岚跟他说的这人一看他便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当时是不信的,现在看来或许他说的可能有几分真切。
“其实我……”薄奕承并不想跟他过一晚上,当时稀里糊涂地就进了房间,现在只想快点离开。
“耀天十八年,四月十九日。”那人打断了他,倒了茶双手奉到他面前,似笑非笑道:“林富城洪水。”
薄奕承愣了愣,皱眉:“什么意思。”
“还有五日便到了时间,奴家说的是真是假公子等等便知道了。”那人看见不接茶,兀自把茶杯放到他面前,收回手摘下了面具。
薄奕承看他,心脏漏了一拍。那人微微笑着,天赐容颜当得惊为天人,模样精致没有一丝缺陷,魅而不俗世间难得。
那人道:“奴家知道很多事情,来找您也不过是想离开这个地方,如果您需要奴家,奴家可以帮到您。”
觉得这个人在胡言乱语,但因为那人实在好看,他没有说什么反驳的话,沉默片刻后道了一句失陪就准备回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