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场战斗唐三没有出现。


    那么千仞雪这时候下的命令大概就会是：“就地投降，负隅顽抗者杀无赦。”


    但是她这时候因为狂暴了一段时间，所以是真的和帝天所言那样，有点杀红眼了，跟杀红眼的人讲道理是行不通的。


    不过好在千仞雪最后一丝理智尚存，下的命令是“史莱克七怪一个都不能放过”。


    至于下属们如何领会她命令中的意思，那对现在的她而言其实是差不多的。


    精神之海里，伊莱克斯正在拼尽全力帮助她稳定住自己的情绪，但是这对他老人家来说有点难，因为他一个人似乎无法直接和两个神级的意识讲道理。


    “唉，小天使，小恶魔。最好不要造成太多太多的杀戮。”伊莱克斯叹了口气。


    “罪孽并不会因为人死而消散，更不用说如今罪魁祸首就在眼前。”小天使深吸了一口气，“战前、战时和战后是三个不同的阶段，下的命令也会不同。但相同的是罪恶的过往、结果和影响。”


    “第一代史莱克人要么跑去了神界，要么如今已经老死。但是他们留下的史莱克还在，他们留下的畸形秩序也还在，所以人死账消在我这里是行不通的。”


    “更别提刚刚还有唐三的信徒还想要对我发起进攻，我现在不杀他们，等他们喘过气来就得杀我，杀武魂殿的人。”


    小天使说这话的时候看上去非常的冷静，她在帮小恶魔说话。或者说，这本就是她们二人共同的决定。


    “您对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感到了懊悔，那是因为您经历过那种阶段。有点不礼貌，但我很难想象一个成功复仇过的人，会去劝导一个正在复仇路上的人不要这么去做。我换一句话，您这种心态如果没有遇见我，而是进入了霍雨浩的精神之海，会把您自己害死。”


    千仞雪说着，同时看到战场上已经开始对史莱克人进行围杀了，而她则是拖着那具残破的尸体独自行走，在这个过程中竟然没有人敢上来阻拦。


    “千仞雪，你成功的重建了武魂殿，同时也为更多的普通人争取到了更好、更多的机会。你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能够真正意义上贯彻正义和光明的人，同时也是掌控黑暗与罪恶的人。”伊莱克斯在这里换了称呼，不再单独的称呼其为小天使。


    “在我们初次认识的时候，我就和您说过类似的话语。实际上，有时候我也会想自己是不是代表了光明，但事实就是，不全是。因为千仞雪不仅仅是个天使，她还是个砺魂。”小天使盯着伊莱克斯的眼睛，“和您原本所在的大陆也许不同，如今的斗罗位面已经成为了一片狼藉的森林，在这种地方有正义没办法回答的问题。”


    “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您，如果我没有出现，那么这个时代一过，大陆会彻底的完蛋，因为毁灭神王大概率玩儿不过唐三。而黄金龙枪这柄代表了魂兽的至高神器出现在了唐三女儿的身上，说明他绝对是要对魂兽一族下手的。”千仞雪看向秋儿，对方此时正挥舞着黄金龙枪，威风凛凛的像个将军，“当魂兽一族也被他纳入了麾下，每一代的位面之子都用自己的女儿或者孙女什么的勾引一下，或者直接让后代担任，那谁还能与他抗衡？”


    “……”伊莱克斯沉默了一下，“对你来说，复仇和重建位面、乃至神界的秩序，哪个是你最后的终点？”


    “都有吧。复仇是我作为千仞雪为亲朋好友报仇所要做的事；而重建秩序……”小天使回想起初代天使虚影那双虚幻但有力的双臂，托举着她，在她的耳边吟诵着证言，“那是先祖的愿望与嘱托。”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两个最终的目的。如果我今天没能打过唐三，那估计会动用您给予的那个一次性的永恒之塔逃离，然后再来一次，不过估计就很难了；如果我今天失败了，那我也不会觉得身心痛苦，只会有点遗憾，遗憾自己为什么不能三年内直接一路飙到神级。”小天使最后开了个玩笑。


    如果要千仞雪选择重生的时间点，那最好的开局无疑是自己尴尬出生的时候，然后顺手灭了天斗帝国将海神之心拿到。但这个基本上没办法做到，除非是有那种日月帝国的一些魂导游戏里被称为“外挂”的东西，因为历史基本无法改写。


    其次就是现在，再往后估计就真的很难了，因为她已经从成为忏悔之奴的唐昊那里了解到，他的目标就是位面意志，找到以后取而代之；而阿银的目的就是变成新的生命核心，将全大陆的生命源泉放在史莱克城，用以滋养。


    她如今是正好重生两年多，从初次降临时候的二十八级，一路到了现在的七十三。这种速度是前无古人的，不知道会不会后有来者。


    “这应该是我最后的人性了。”小天使轻声说，“我能感觉到，在我真正踏入神级以后，很可能会丢失几乎所有的情感。”


    “为什么这么说？”


    “……”小天使笑笑，没有过多的解释，她走向前来迎接她的沈媛熠，将自己的手交给她，“作为人的一生能拥有不了多少东西的。我曾经的一切都在那场战争之中失去了，我的家人，我的战友袍泽。您不是不知道，这么多年以来我多少次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咬牙切齿，然后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依旧会像是一个没事儿人一样继续工作。”


    “我唯一一次表露出来一点脆弱，就是在将海神七圣柱全部杀光的时候，因为我觉得自己完成了一个小目标，然后给自己一个稍微放纵身心的机会，去山顶上对着武魂城曾经的方向思索了很久。”


    “所以我仍旧铭记那些痛苦，能够抚平我心中伤痛的人，是如今我身边的亲朋好友们，比如老师、比如我的小团队、比如我武魂殿的供奉们等等，他们都是我的一种依靠。但是只有依靠是不行的，我还需要自己的办法，那就是不断的复仇。”


    她轻蔑的看向战场中，因为唐舞桐被万妖王的树枝缠绕起来而挣扎着怒吼的霍雨浩。


    “很多人会因为走得太远而忘记自己的初心，然后轻易的说出算了或者宽恕这种蠢话。那是因为他们不懂仇恨。”


    “但是伊老先生，我相信您懂。”小天使和小恶魔的声音同时出现在精神之海里，“所以，不要阻拦我们。该死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就像昊天宗和九宝琉璃宗的那群高层一样。”


    伊莱克斯凝视着这两个女孩儿的眼睛，她们不肯后退一步。


    他发现自己还是小看了千仞雪的决心，从前他看到千仞雪的布局、乃至于对海斗罗赶尽杀绝的做法，只觉得她一定会成为一个真正的女皇，而如今他再次认识到了千仞雪的可怕。


    她不仅仅是个女皇，她还是一个梦魇，会永远笼罩在仇人心中的梦魇。直到所有的仇人都被她亲手处死，甚至连灵魂转生的机会都不会给予。


    而且她的说法其实已经暴露了自己的想法，也许是故意的，也许是故意不小心的。


    她言说奉行利己，但却还是在意这片天地，还有人间的山河与社稷。所谓先祖的嘱托只是千仞雪的幻觉，那片虚影其实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话，那是千仞雪自己的想法。


    千仞雪像是猜到了伊莱克斯的想法，她笑了笑：“没错。我最后的目标，是已经逃匿的修罗和海神。如果要找到他们需要我成为神王，那我就成为神王；如果杀死他们要我成为掌控轮回的神祇，那我就朝着这个方向努力，我不会给他们一点活下来的可能。”


    “我算是你们两位亲朋之中的一员么？”伊老忽然问。


    “？”两个千仞雪同时露出疑惑的表情。


    就在这时，远处的史莱克城，突然燃起了冲天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