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远明面前站着一个小个子，或者说看起来像是小孩子，但却又是成年人脸的人形生物。


    看不出男女，也看不出容貌，只是知道这是一个人类形态的东西。


    这個东西出现后就开始愣神，亦如路远明之前将其拉入概念层的别的存在那样，将其从概念体变成生命，种种不适应都会让其愣神半天。


    不过这一次路远明并没有立刻发动攻击，因为当他发现对方是小孩子体型时，自己却足有三四米的高度，换言之，他比对方高了至少一个大层次，这就是碾压了，在这概念层上又不可能出现什么模因，超能力，或者武器影响，即便是有，那也是他才有才对。


    路远明若有所思的收回了手上变出来的四十米大刀，他就开口说道：“能听懂我的语言吧？”


    这人形生物正在浑身发抖，特别是那四十米大刀收回时是从它脖子旁边收回去的，那怕是才几秒内变成了生命，但是生命的本能依然支配了它，让它只能够浑身发抖，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路远明继续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他觉得现在的场景或许就是之前诸神残尸之触面对他的场景。


    那怕是物种不同，是否生命不同，概念不同，信息不同，阵营不同，在这概念层的本质对抗时，也可以面对面的谈话，估计这能力很牛逼吧？


    “问你话呢，听得懂我的语言吗？”


    这个人形生物迟疑了一两秒，看着路远明手上翻转的四十米大刀，它只能够点头用重庆话说道：“听得懂。”


    路远明老脸一红，立刻大声道：“用我现在的语言说话！”


    人形生物又迟疑了一下，还是用川普道：“莫得问题。”


    “……杀了你哦，现在立刻马上！”路远明强忍着挥舞大刀的想法，用力将这不听话的四十米大刀偏移了这人形生物的脖子，他冷声道。


    人形生物浑身一抖，最后还是用普通话道：“……这有什么意义吗？语言的声调不同，这对于你们生物来说是很难接受的事情吗？”


    路远明偏了一下脸，严肃的道：“现在我们不要讨论这个，说点别的……就是你将他们，也就是那些研究你和别的收容物的人类拉入到了书本文字里吧？”


    人形生物这时候坐了下来，它不停摆弄自己的手脚，甚至干脆躺倒了下来，接着又站起跳了跳，但还是回答道：“收容物……你将我和我们称为收容物吗？对，就是我做的，但不是书本文字，而是降维信息。”


    路远明感兴趣的就是这个，他立刻问道：“降维信息，能够详细介绍一下伱的能力吗？”


    人形生物并没有什么隐瞒，迟疑，欺骗之类的想法，或者说才从非生物化为生物，它还没学会这些复杂的思维感官，所以它就说道：“按照你们人类科学家的说法，维度是最大的本质，层次，能级差距，半个维度的差距就是碾压，一个维度的差距就会造成全方位的降维打击，我的能力就是将单独个体信息以降维形式来进行操控，这也是我赖以生存的最大力量。”


    路远明敏锐的发现了人形生物话里的意思，他立刻问道：“赖以生存？难道说你还有什么敌人吗？”


    人形生物迟疑了一下，但还是说道：“从更高维度而来的扭曲概念，我和我们都知道，在未来一个时间点将会有东西从高维降维而下，然后吞噬掉我和我们所有存在，所以我们都在想尽一切办法自保。”


    路远明忽然间有些恍然。


    在未来，也就是地球文明的灰锡时代，那时候人类可没有所谓的收容物，只有暗物质世界，暗物质世界的不可名状，以及文明降维过程。


    按照现在白银时代的情况来看，收容物是无法被消灭的，整个宇宙也只有他这唯一一个异数可以吞噬概念，别的任何存在，那怕是黄金诸神和诸神残尸，他们也只能够将其转化，这是基于信息守恒与信息不灭的两个宇宙基础规则逻辑，也是平行世界量子自杀存在的基础。


    既然是如此，一旦一个收容物诞生，那么其就必然是永恒存在，最多是被收容关押，但是一旦该收容物诞生的文明陨灭，那么收容物就算是自由了。


    依照这个逻辑，在未来时代的宇宙中必然悬浮游荡着几乎无穷无尽的收容物才对啊！


    那人类文明早该在诞生之时就出现无数的收容物，甚至整个宇宙的运转与生灭都该被无数的收容物所影响，譬如翻转齿轮一类的东西就可能造成物质宇宙的大规模毁灭才对。


    但事实上并没有如此，在灰锡时代，是没有收容物存在的，至少太阳系内就没有！


    所以果然是每一个时代都因为两极的靠近，所以产生出不同的灾难与浩劫吗？


    路远明带着好奇的问道：“所以你和你们，也就是收容物们，一直都在想办法规避未来必然到来的毁灭咯？”


    人形生物点头肯定的道：“是的，我和我们都在为必然到来的毁灭做着准备，在你们看来我们的行为是在毁灭周围一切的生命，但这只是我们求存的本能和本质。”


    路远明微微点头，但又摇了摇头道：“那这就是物竞天择了，你们想要生存，我们也想要生存，那无非就是谁强谁弱而已，但我想这并非是不可调和的吧？”


    人形生物似乎愣住了，数秒后才说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路远明就问道：“你们为什么要杀生命？生命是你们的食物吗？”


    人形生物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道：“生命是，生命不是……我们需要的是信息，信息越多，我们越是可以成长得更强，而我们所能够知晓和接触到的所有事物中，生命是信息量最多的东西，所以这就是我们的食物。”


    路远明却摇头道；“不，这不是食物，食物的意思是不吃就会死，而你们不吃生命也不会死，只是变强没这么快，对吧？”


    人形生物似乎歪了歪头，它看着路远明道：“我不懂你的意思，如果我们不变强，那大敌降临我们就会死……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彻底的消亡即是死，那我们不吃生命也会死，这就是食物。”


    这就说不通了，路远明想了想道：“那你能告诉我，你们用来抗衡未来大敌的手段是什么吗？”


    人形生物想了想道：“我只能够准确描述出我的手段，我们的手段我并不十分清楚，我的手段是信息无限制降维。”


    “无限制降维？”路远明有些不明所以的问道。


    人形生物就解释道：“我的本体是一本书，我可以将任何事物按照信息量级来进行降维，书写在我的书页上，这是第一次降维，而且只能够降维除我以外的别的事物，所以只能够算是第一次降维的半层，当我吸收到足够的信息，那么就可以将我自身也降维到书页信息上，在物质宇宙中我的书本本体就会消失不见了，除非同样掌握降维能力的存在，不然都将再也无法接触到我，这是维度的差距。”


    “本体不存了吗？”路远明若有所思的问道。


    人形生物却是摇头道：“不，本体还存，但是这本体存在于降维后的信息层面，同样掌握着降维能力的存在可以接触我，伤害我，以及毁灭我，而大敌肯定也是可以做到，所以我还必须持续性降维，在第一层降维后，我将持续性的吸收信息变强下去，直到第二层降维，第三层降维，这将会使得我的存在感越来越微弱，接触到我的可能性也越来越低，大敌能够找到我的可能性也就越是低，这就是我的自救方法。”


    路远明有一种强烈的既视感，他想到了叙事层，所以当下就问道：“等一下，这里似乎有一个矛盾点，接触应该是相互的，当你降维达成后，你也应该更难接触到物质宇宙了，对吧？正如升维到了高维时空一样，与物质宇宙的距离越来越遥远，不但难以接触，也难以影响，除非有物质宇宙的锚定点，但你是为了躲避大敌，你巴不得抹去一切锚定点，那么问题来了，你该如何在降维后吸收信息呢？”


    人形生物猛的呆滞住了，它呆呆的在原地一动不动，就这样持续了数十秒，路远明就忍不住问道：“你没想过这些吗？”


    人形生物这才颓然的道：“我不是你们知性生命，我的思索逻辑在来到这里前与你们截然不同，所以我不知道你说的这些，也没去理解与思考这些，但是现在我知道了，一旦我降维到第一层，我就卡死在那个层面了，因为我没法吸收到任何信息。”


    路远明就好奇的问道：“低维层面是没有信息存在吗？”


    人形生物就烦躁的道：“有，但是非常稀少，与物质宇宙存在一个巨大量级的差距，高维时空上的信息是以洪流形式存在，比物质宇宙高一个量级的差距，而低维时空则是信息的降级，越是往低维时空，信息也就越少。”


    听到这里时，路远明真有一种恍然惊雷袭来的感觉。


    他知道叙事层存在的基础是什么了。


    按照黄金诸神和诸神残尸的说法，叙事层是一个大悲剧。


    在未来不知道什么时代中，叙事层诞生，具体是由黄金诸神，还是诸神残尸中诞生还不得而知，有可能是两方阵营里都有个体这么做了。


    他们为了躲避两级对撞的大毁灭，所以尝试着以降维维度来进行躲避。


    但是正如这书本所说的那样，低维层面的信息差了物质宇宙整整一个量级，一旦进入其中，那里面就真是空空如也，或许比传说中的真真空还要空寂，那这就不是自救，而是监禁坐牢，甚至比那还要恐怖，那是无穷无极的死寂。


    所以叙事层存在将概念无限制扩散，形成了降维信息洪流，这就不单单是祂们降维了，而是将所有祂们接触到的事物一同降维，祂们意图将整个宇宙都拉入到降维里，但是概念无限制扩散使得祂们无法锚定自身的降维层级与信息稳定性，所以就变成了向下向下向下……这样的无限循环。


    最终会发生什么路远明不得而知，是不是会形成一个凝聚一切信息的信息原点，或许是所有的一切都彻底湮灭，或者是别的什么，这些全部都有可能，但是毫无疑问的，叙事层存在是失败的尝试，看似大能，但其实只能够向下叠盒子，而且一旦开叠就无法停止，到最后或许就自我湮灭了。


    这时，人形生物陷入到了自我怀疑，以及追求破碎的状态中，它喃喃自语，同时不停的蹲下，站起，来回走动，不停打滚什么的，它还并不适应生命陷入焦虑时的状态。


    这时路远明却忽然说道：“你知道吗？对于我们生命来说，有一种应对绝望和绝境的办法。”


    人形生物似乎抓住了一根救命绳，它立刻问道：“是什么？”


    “合作！”


    路远明伸出手来，他一只手平摊开来，另一只手则握着四十米大刀，他说道：“单独个体的力量太过微弱，所以我们需要集合许多人的力量来共度难关，而这就叫做合作！”


    人形生物恍然，但是又立刻摇头道：“不行，我们各自的能力不同，应对大敌的方法也不同，而且我们的思考逻辑方式与你们生命不同，几乎无法交流，你所说的合作的前提是必须要交流，对吧？我们做不到，所以我们没法合作，和你们生命不同，我们真的绝对无法合作！”


    路远明就笑了，他说道：“所以才需要我们生命啊，你们无法彼此交流，但是你们却可以和我们人类交流，以现在这个方法来交流，我们人类完全可以作为你们合作交流的中间人，同时你们也可以和我们生命交流啊，你刚刚也说了，你们只是需要信息，而生命是最大的信息源，那这个问题也好办，我们可以创作信息给你们食用变强，而你们也不杀死伤害生命，这叫做可持续发展，虽然量上会少一些，但是却可以持续性的获得信息，对不对，是不是这个道理？同时，我们也可以协调你们之间的交流问题，你们也可以尝试着理解我们人类应对大敌的办法。”


    “这不就是最为完美的解决方案了吗？”


    人形生命似乎想到了什么，它越来越兴奋，来回走动得越来越快，然后它说道：“是的是的，这确实是很好的办法，我和我们应对大敌的方法似乎都有问题，但是我们可以互补，而你们生命也可以持续性的为我们提供信息，我在那些科学家的信息里看到过相关的内容，这似乎叫做饲养，对不对？饲养你们生命即可！”


    路远明就提着四十米大刀摸了几把，然后他笑着道：“对啊，是饲养。”


    “我们人类饲养你们，我想这个说法是没问题的吧？”


    人形生物立刻认定了路远明说得不错。


    毕竟四十米大刀的说服力确实很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