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火炬集团的总经理，常浩南不仅是这次大会和竞赛的金主，其本人的知名度在数值计算，乃至整个数学领域也算是顶尖水平。


    因此，他做主说要特别邀请一个人，确实可以直接当成理由来用。


    而且，会议公报这东西。是所有议程全部结束之后才会发出来作为总结。


    以哈罗德·黄教授的水平来说，即便他只是把去年那篇发表在jcas上的论文重新整理一遍进行报告，也足够在会议上引发足够大的反响了。


    再说，对方这将近一年功夫虽然不声不响，但也不可能真的完全原地踏步。


    就连常浩南，都有点期待对方这段时间会不会有什么还没来得及发表的新成果。


    据他所知，这位黄教授的研究方向在美国那边似乎并不是很受待见。


    这次见面，还可以顺便联络一下感情。


    等后面条件成熟了，再考虑挖过来。


    这年头，外国人顶着不知道哪来的名头到华夏招摇撞骗的很多，但是有真才实学的太少。


    火炬集团完全可以在这方面树一个典型。


    另一边，宋景明也飞速把常浩南的要求记在了本子上，然后把手中的东西一股脑塞回公文包：


    “那常总，我这边今天就没事了，就是您别忘了出题的事情，多一轮初赛的话，应该需要额外再增加一轮题库……”


    “出题的事情不必担心。”


    常浩南回答道：


    “决赛的题目我早就已经准备好了，至于初赛……我觉得可以让这次大会的特邀嘉宾，当然也包括我本人，每人出一题，到时候再从里面随机抽取。”


    “这样也好……”


    宋景明作为包括比赛在内整场大会的主要负责人，自然知道常浩南要在决赛sol挖坑这件事。


    但他不懂技术，并不清楚常浩南具体怎么操作，因此在涉及到题目的问题上只能一令一动。


    ……


    在处理完航空动力集团这边的事情之后，常浩南还是得偿所愿，提前摸鱼溜了。


    只是在路上，他又让朱雅丹顺路拐去了一趟火炬实验室——


    其实本来是没这个安排的，但是刚才宋景明临走的时候，突然跟常浩南提起了竞赛测试题的事情。


    而后者出完题之后，就顺手把软盘放在了实验室里。


    思来想去，他还是准备顺手去拿一趟。


    毕竟按照时间表，等年假结束，也就该进入初赛的准备阶段了。


    所以出题这事，还真就得在假期这几天给办了。


    好在对于如今身经百战的常浩南来说，倒也费不了什么功夫。


    决赛出题麻烦，是因为要专门设计题目相关的学科领域，甚至是部分具体数值，让计算过程涉及到高计算权重问题，才能触发有限体积法的bug。


    初赛又不用考虑这些。


    直接从刘洪波那边薅两個比较简单的项目，再把问题稍微抽象一下就行了。


    大约一小时后，两辆车一前一后驶入火炬实验室的大门。


    这会已经是2002年初，实验室在五环外的新址已经完全竣工并投入使用。


    由于实验室的测试中心属于国家级的基础科学研究平台，因此除了常浩南课题组的老师和学生之外，还有不少来自科技部、京城市科委以及华夏科学院等其它单位的技术人员在此工作。


    因此，即便已经是腊月二十九，京航大学方面早就已经放了寒假，但实验室大院里面还是有不少人来来往往。


    “常教授，过年好……”


    “常总，新年快乐！”


    “常老师……”


    从下了车开始，常浩南几乎从遇到的每一个人那里收到了新年祝福。


    尽管他几乎认不出其中任何一个人，但别人如此热情，他最少也得点头示意一下。


    就这样一路走进主楼，他甚至感觉身上有点冒汗。


    火炬实验室实行不同区域分别准入的制度，其中主楼地上部分的权限最高，几乎只有他课题组的人，以及火炬集团和科学院的少数人才能直接进入。


    其他人都要提前申请才行。


    因此，跟外面的情况不同，这里倒是显得冷冷清清的。


    “我都捂得这么严实了，怎么还是人人都能认出来……”


    常浩南摘掉帽子围巾，有些无奈地吐槽道。


    刚刚一直默默跟在身后的朱雅丹露出一个不忍直视的表情：


    “我倒是觉得，他们要是认不出首长您才比较奇怪……”


    “而且您从今年入冬……不对，也包括往年冬天，一直都是差不多的打扮，哪怕是个不太熟悉的人，多见几次面应该也能记住了……”


    “呃……”


    常浩南的脚步顿时停住，低头看了看手上的帽子和围巾。


    虽然不太想承认，但似乎确实是这样。


    如果不是朱雅丹专门提起一嘴的话，他甚至都没注意过。


    “其实我是有很多套一样的衣服换着穿，不是一直都穿这一件……”


    “我当然知道。”


    朱雅丹回答道：


    “但别人怎么想我可管不了……”


    这个回答让常浩南不由得有点担忧——


    自己在别人眼里，不会是那种一个月都不换一套衣服的邋遢形象吧……


    不过很快，他就突然想到了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说起来，我这样每天都穿一样的，会不会影响你们的安保工作？”


    “比如隔着很远就能被人认出来之类的。”


    其实常浩南并不懂这些，只是上辈子看过一些跟暗杀有关的电影，里面好像提到过类似的事情。


    “那倒不会，真有影响的话我早就该提醒了。”


    朱雅丹马上摇了摇头：


    “您毕竟是在总体安全的大城市而不是前线，所以安保重点还是日程表和行程路线，至于您从车上下来之后……就算每天都换一件衣服，别人只要一看站位，其实就很容易从人群当中找到重点目标。”


    “或者换句话说，如果真让人在危险距离内把武器给掏出来，那安保工作就已经算是失败了……”


    一番解释，让常浩南稍微松了口气。


    仔细一想也对，自己在台上讲话或者出席什么活动，连姓名牌都是写出来摆在前面的，根本不用靠衣服来辨识身份。


    再说了，不会真有哪个安保能让人在200米以内把狙架起来吧？


    不会吧？


    ……


    跟朱雅丹聊着天的功夫，二人也已经来到常浩南的办公室，并找到了那个被埋在抽屉深处的软盘盒。


    其实眼下这会，早期形态的u盘已经开始在市面上出现了，只不过应用范围比较小，稳定性也还比较糟糕，因此尚未全面推广开。


    在储存压力不大的情况下，软盘仍然占据着相对主流的市场。


    实际上，常浩南刚重生过来那会，还想过自己要不要提前开个公司把u盘给注册掉，然后从中捞上一笔。


    不过，还没来得及着手去干这件事，他就已经在科工委系统内起飞了。


    接下来两年之内，甚至做到了航空动力集团总规划师的位置。


    考虑到usb接口闪存盘专利的最终归属也是一家华夏公司，要是这会再下场去跟自己人抢，吃相难免有些不好看。


    而且还有仗势欺人之嫌。


    所以，最后就不了了之了。


    “常……教授？”


    就在常浩南对着一盒软盘回忆往昔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清脆声音。


    被惊醒的常浩南抬起头，发现外面站着的竟然是姚梦娜。


    “姚老师？”


    常浩南看着一身米色风衣和修身牛仔裤的姚梦娜，有点发懵：


    “不是已经放假了么……你今年没回家？”


    “嗯……之前那个多相图分割算法的项目正准备立项，所以又多在实验室忙了几天……”


    姚梦娜解释道：


    “本来是买了今天的机票准备回家，结果……我们那边突然闹雪灾，所有航班全都取消了，火车票也暂时买不到……”


    说到最后，尾音中还带上了些许委屈。


    站在常浩南身边的朱雅丹头都没抬，就听出这语气少说有六成是装的。


    甚至回不去家这事，恐怕也未必是真的突发情况。


    毕竟真想回家的人应该会提前看天气预报，怎么可能事到临头才发现回不去。


    由此进一步推测的话，就算常浩南今天不来火炬实验室，恐怕最晚明天，也会接到对方诉苦的电话……


    不过思来想去，她还是选择了闭嘴。


    从过往经历判断，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都跟安保工作没关系……


    而常浩南……


    当然没有朱雅丹那样敏锐。


    看着门口的师姐，他几乎是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


    “要不然……明天去我家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