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市里等着回应,戚靖瑶也只能要找沈淮汇报工作,等他点头松口。
连着几通电话都拨不通,戚靖瑶坐车回到县里,看到守在县委的杜建,带有怨气地问他:「这大白天的,沈书记跑哪里去了,打他的手机,总提示关机。」
「沈书记下午在嵛溪的河堤上,手机不小心进了水,你有什么急事,我帮你联繫一下王卫成。」杜建说道。
戚靖瑶见杜建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机,她也无意跟沈淮直接通话,就对杜建说道:「还是扶贫工作的事,市里要统一部署,希望霞浦县这边能更积极协作一些,有些事情需要沈书记点头。」
杜建拨通王卫成的手机,简单地说了一下这边的情况,很快就告诉戚靖瑶沈淮的回应:「沈书记让你到三污防汛现场走一趟,他在那里等你。」
戚靖瑶看着窗外天色渐暗,雨势还没有要小下来的样子,在市里开了半天的会,腰酸背痛,她有些不想这时候再往乡镇跑。
只是杜建没有等戚靖瑶的反应,就将手里的电话挂上,戚靖瑶要不要去三污镇见沈淮,由她自己决定。
沈淮如此的虞指气使,叫戚靖瑶心头窝着一团火,但也不想给沈蛮子找到数落的机会,咬了咬银牙,转身通知秘书、司机,陪她去三污。
三污镇位于霞浦县西北角,东渝溪、北渝溪在三污镇内汇合成嵛溪河,防汛工作要有什么险情,三污镇最有可能会出现。县里还没有资金,对嵛溪河沿段的河堤进行彻底的加固,每到防汛季,三污镇就是全县的防汛工作重心,沈淮也是一周时间跑了三趟三污镇,还特地让县常委、县人武部长钉在三污指挥现场防汛工作。
戚靖瑶坐车出县里西行,天色渐暗下来。
去年乡镇路面硬化工程推进很快,从县里到三污的道路都换成柏油路面,不难走。
不过,天色暗下来,沿路也没有路灯照明,雨大路滑,加上小道时不时有人岔过来,司机也不敢开快车,赶到三污,天已经是漆黑黑的一团。
在进三污镇的路口,有个人打个手电筒,看着有车过来,将手电筒照过来晃了几晃,待这边停车,那个人就跑过来跟戚靖瑶介绍:「戚书记你好,我是三污镇的副镇长王兵,沈书记在现场,怕你们不认道,让我过来在路边等你们。」
车开到村头,有好些群众趁夜往外转移,将不宽的村道堵塞住,车子就没有办法再往里开。
好在这时候雨势小了下来,戚靖瑶撑着伞,在司机、秘书及三污镇副镇长王兵等人簇拥,往前头有光亮的地方走去。
穿过村子,看着前面不像是河堤的样子,但黑黢黢的围着好几十人,用竹竿子挑起来两大盏煤汽灯,将现场照得通明如昼,有十多人围着拆一栋房子。
雨水在眼前滑过,仿佛一根根透明的丝。
戚靖瑶不明白,沈淮巡视防汛工作,现场怎么拆起房子来。
戚靖瑶往前走了两步,就见好几个人拖着一个女的往外走,那女人满脸泥垢,看不出长什么样子,双腿拖在泥水里,大概挣扎不动,但满嘴还在不停地咒骂着,衣服给扯落一片扣子,露出黑漆漆的肚皮。
戚靖瑶也听不懂那女人在骂什么,但不知道为什么防汛现场要抓人,疑惑地看向三污镇副镇长。
王兵抹着额头的汗水,说道:「有一段河堤出现小塌方,问题倒不是很大,不过沈书记很重视,要求镇上必须要赶在天亮之前加固好。天现在都黑了下来,要从其他地方调材料也来不及,这边临着河堤有几栋石头房子,镇上就决定拆房子取材,但跟主家谈赔偿谈不下来——现在可能是上强硬措施了。」
「从新浦拉几车水泥过来,也用不到两个小时。你们现在要拆人家的房子,谈不拢赔偿就上强硬措施,有没有考虑过群众的感受?上强硬指施,也是沈书记指示的?」戚靖瑶看着那女人在泥水里挣扎,蹙着眉头问道。
「我还不了解情况,我过去问问。」王兵听着戚靖瑶教训的口气不善,不敢触霉头,忙说道。
「不要去问了,是我下的指示。」
戚靖瑶这时候才蓦然看到沈淮穿着雨衣,赤脚就坐在路埂上,这边光线很暗,沈淮又穿着深色的雨衣,他们乍走过去,都没有看到路边还坐看着人。
看他手里拿着烟跟火机,戚靖瑶心想大概是刚坐下来要抽根烟歇一歇力。
沈淮站起来,看了戚靖瑶一眼,说道:「水位已经涨上来了,现在把钢筋水泥运上来加固河堤是来不及的,还得用老办法打木桩下石料最有效。你到现场的经验少,有些事,要多听听基层干部的意见。」
叫沈淮摆着脸教训没经验,戚靖瑶虽然气恼,但也没有辙,但看三污镇副镇长暗吐一口气的样子,也知道她在现场根本就没有跟沈淮争锋的资格。
沈淮将烟跟火机,装进口袋里,走向那个给从拆屋现场拖出来、这时候还在泥水打滚的妇女,示意工作人员将她松开,蹲下来,将雨衣的帽兜脱下来,露出脸跟她说道:「我是县委书记沈淮,现在嵛溪河出现险情,急需木桩子跟石料加固河堤,在这种情况,谁都有义务做出贡献,不存在你同不同意的情况。更多的道理,我也没有时间跟你讲,事后,县里也会根据你家遭受到的实际损失,给予相应的补偿。这个补偿是有标准的,如果镇上剋扣你家的补偿,你可以再到县里来找我。要没有其他事,你一家也要跟其他群众一起转移到安全地方去。在险情没有排除之前,县里要预防万一情况出现,河堤这边不会留人,这也是对你们群众负责,希望你能理解、配合我们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