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之前,联繫这边的人事科,摸着办公室的门走进去,还没有打招呼,看到里面坐着一个熟悉的面孔,顾金章心里一沉。
葛逸飞也是老官场,看到顾金章脸色一沉,就知道办公室坐着的这些人里,有人是跟顾金章不对付的。
葛逸飞跟市里的关系不是很熟,也不认得市教育局人事科办公室里坐着的人里,有谁是顾金章的怨家,心里正暗自猜测,就见一个宽脸、戴金边眼镜的中年人站起来,笑呵呵地迎过来:「顾书记你这次要高升了,到市教育局来联繫工作,怎么也不跟老同事说一声啊?难道怕我连一顿晚饭都吝啬请?」
看到顾金章额头青筋跳了跳,葛逸飞心想这人跟顾金章多大的仇啊,一上来就尽挑他的痛处戳啊?
葛逸飞不动声色地走过来,跟办公室里的人握手,经过介绍,才知道这人是市教育局党组副书记、常务副局长余英健。
葛逸飞知道顾金章曾在市教委工作过几年,然而才调到区县,一步步地走到今天的位子,心想这个余英健大概就是顾金章早前在市教委工作时结下的宿怨。
而且余英健特地凑过来戳痛处、打脸,看来顾金章跟他的宿怨还浅不了。
葛逸飞心里也是轻嘆:顾金章要是还继续留在霞浦担任副书记,那含金量自然要比市教育局党组副书记、副局长高出一截,但调到江堰去当副书记,又相比之下,就又差了。
官场上就是这么现实跟残酷,哪怕就差那么一点,人家就会蹬鼻子上脸来嘲笑——葛逸飞为官半辈子,对这些事情最是清楚。
顾金章心里不爽得到极点,但多年的涵养叫他忍耐下来,笑着说道:「我当然知道老余你不会吝啬请一顿晚饭——把工作谈完,我跟葛部长还要往县里赶,县里工作不比市里这么悠闲。」
「顾书记真是替霞浦尽心啊,都要高升了,还不忘从我们局给霞浦县挖人才。」余英健不会因为顾金章退让,就饶过等了十数年才有的反击机会,言语里夹棍带枪的继续朝顾金章身上捅,「顾书记你说吧,这次想要从我们局挖走什么人?」
葛逸飞怕顾金章给刺激到翻脸走人,主动招呼余英健以及市教育局人事科的工作人员,谈起他们这次过来走访的目的:「教育系统历来是人才荟萃之地,这次市教育局有四名干部有意愿交流到霞浦县工作,我跟顾书记是代表霞浦县委县政府,过来找你们了解一些情况,要是合适的话,我们还希望跟他们面谈一次。」
余英健针对的是顾金章,但不会无缘无故地得罪葛逸飞。
再者,他也不清楚葛逸飞的深浅,从霞浦县城关镇党委书记,调任县委组织部长,即使都是常委班子成员,后者的含金量明显要高出许多。
顾金章跟他有宿怨,又走下坡,他自然不会放过嘲笑的机会,葛逸飞他还是要尊重的,客气地说道:「霞浦县目前是全市经济建设工作的重中之重,这四名同志都是我们局的骨干,要不是为了支援霞浦县建设,我们还真捨不得放人啊。人喊过来了,随时可以接受葛部长、顾书记的谈话。」
市教育局有意愿交流到霞浦的四个人,除了沈淮圈定的那个人,其他三人,两个股级、一个副科——这点也是叫顾金章、葛逸飞最难办的:市教育局的干部交流到霞浦,最好也是安排进教育系统,但县教育局显然不可能腾出两个副局长的位子出来,沈淮都圈定了一个人,那剩下来这个市教育局的副科级交流干部,最好就是在不动声色之间推掉,让其他区县接收。
前三个人的谈话很快过去,待沈淮圈定的那个人给喊进来,顾金章、葛逸飞心里当下都有些失望。
对方的样子实在是其貌不扬,档案上写他只有四十六岁,但脸又小又瘦,皱纹很多,看着就像有五十好几的小老头,走进来时,人都有些佝偻。
顾金章搞组织人事工作多年,看人自然不会看脸长得漂不漂亮,英不英俊,主要还是看对方的精气神,把这人要回来当教育局副局长,至少也要看到对方有把副局长架子端起来的潜力才行——像沈淮到霞浦,提拔用起来的王卫成、戴泉、宋晓军等人,各方面经过琢磨,都非常的优秀,顾金章也自诩有几分看人的眼光,能肯定眼前这人达不到王卫成、宋晓军那种层次。
虽然接下来的谈话,在谈吐、专业能力等方面,给这人的加分不少,但也没有达到顾金章、葛逸飞过来之前的心理预期,不过既然是沈淮亲口要的人,顾金章、葛逸飞自然是极力配合。
当然了,顾金章、葛逸飞侧重找办公室干事赵国江谈话的异常,余英健也看在眼底。
本来顾金章跟葛逸飞同时过来走访,余英健就觉察出异常来了:市教育局这边再出人才,也不至于要霞浦县两个常委班子成员同时过来找人谈话,除非他们是过来看特定的人选;而且背后指定这名人选的人分量极重,重到能让顾金章跟葛逸飞心甘情愿地同时跑过来。
余英健狐疑地打量了其貌不扬、在局里也默默无闻的赵国江两眼,笑着问顾金章:「顾书记,你跟葛部长过来,是不是有什么特殊任务啊?我们都是几十年的老同事了,你都高升到江堰,要有什么好消息,还不要忘了跟兄弟分享啊?」
余英健今天三番数次的挑衅,顾金章是烦透了他的嘴脸,直接就问眼前的赵国江:「老赵啊,你以前跟我们县的沈县长见过面吧?」顾金章看了余英健一眼,直接挑明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赵国江,是沈淮点名要的人,他就想看看余英健会对此有什么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