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主动透露郭副市长约他见面的事,只怕也是意有所图。」高扬见陈宝齐气得有些失态,轻声提醒道。
陈宝齐何尝不知道沈淮打的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主意,只是昨天他刚在市常委会议当众呵斥沈淮,这时候能腆着脸过去谈条件?
他还要不要作为市委书记的尊严跟威信?
韩寿春给高扬使了一个眼色,有些话没有必要在这时候挑明了说。
高扬也知道陈宝齐此时更多的是面子上挂不住,他看向戚靖瑶,有些时候戚靖瑶的立场更为重要——他跟韩寿春以及调往新津任县委书记的葛永秋,都不能违背身为市委书记陈宝齐的意志,但陈宝齐他自己又何尝不是棋盘上的棋子?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就是经此打击,胡林藏身背后控制的天益集团与金石融信,还会不会继续参与新津港建设,与省钢的新津钢铁项目,会不会就此夭折?
这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一个难以忍受的大溃败,很可能不仅仅是陈宝齐威信受影响这么简单。
新省委书记钟立岷看着是一个平衡派,但谁要是把一个省委书记当成摆饰,那就大错特错了。
徐沛在东江证券上抓到这边的把柄,也无意在省里直接对赵秋华发难,而是将利益的争夺放到东华,说到底也是有这层顾忌。
如果说,新省委书记钟立岷也想到东华来插一脚,陈宝齐的市委书记宝座,还真是岌岌可危啊。
高扬也有些不敢继续往下想,也许对胡林及天益集团来说,放弃东华,只是不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但是他们这些扎根东华、没有办法从东华官场挣扎出去的官员,一旦被放弃,下场将註定是凄凉的。
即使韩寿春使眼色示意不要在陈宝齐气头上劝他什么,但高扬就怕有些话这时候不说明了,不说透了,等事情结局已定,他们还想再说什么话都没有用了。
这时候,高扬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大家敏感得跟惊弓之鸟似的,稍有风吹草动,就风声鹤唳,听到手机响,就往高扬这边看过来。
高扬掏出手机,说道:「是虞书记,他可能从新津回来了。」
葛永秋刚替代王易平调往新津任县委书记,陈宝齐、虞成震隔三岔五就到新津调研考察,也算是给葛永秋撑腰,以便他能以最快的速度掌握好新津的形势,只是都没有想到会发生今天的事情。
既定的活动不能不参加,虞成震紧赶慢赶,也是到这时才与葛永秋一起回到市里。
到陈宝齐的办公室,听高扬将当前的情形捋过一遍,虞成震皱着眉头,语重心长的跟陈宝齐说道:「昨天市委常委会议通过规划方案调整决议,新津县干部群众在得知消息后,士气很高昂,这人心不能散啊。」
陈宝齐坐在办公桌后,绷紧的脸一直都没能缓下来。
人心不能散,也就意味着,即使规划方案再度调整,但新津港建设及临港产业开发的节奏不能缓下来。
这就意味着,即使资华实业增发融资方案流产,天益集团、金石融信也还要通过其他渠道,或直接或间接的为新津港建设及临港产业开发提供大量的资金,即胡林及天益集团不能退出,金石融信北进的势头不能给打散掉。
同时也意味着,他们要与郭成泽、沈淮妥协,启动靖海公路扩建项目方案,代替嵛津高速,以打通新津港跟徐东高速、徐东铁路的陆上交通瓶颈。
但是,这两件事都不是他作为市委书记就能决定的。
胡林在东江证券这事给徐沛摆一道,他也许拿徐沛无可奈何,但他怎么可能就没有脾气,怎么可能就轻易放低姿态,跟郭成泽、沈淮谋事?
郭成泽的态度不明,而沈淮摆出「渔翁得利」的姿态,要去跟他说,得让出什么条件才够?
葛永秋看向戚靖瑶,陈宝齐、虞成震都抹不下面子,他可以去跟沈淮接触,但最根本的还是胡林的态度——资华实业增发融资方案流产,胡林要是坚决打算从东华抽身,他们又能怎么办?
戚靖瑶看了看手錶,说道:「胡林在香港应该还没有上飞机,我先跟他联繫一下。」
这事也不用去找周益文或者戴毅商议,还是要先做通胡林的工作。
郭成泽端是意气风发,他到唐闸区调研梅溪新区的发展状况,就与沈淮约在唐闸区政府的食堂吃工作餐,谈事情。
唐闸区是梅钢系的老根据地,即便区委书记孟建声、区长周岐明,都不是梅钢系的一路人,但谁都不能质疑梅钢在唐闸区的影响力。
郭成泽约沈淮在区政府食堂见面,他的用意也是旨在叫梅钢系在唐闸区党政系统内的官员看到这一幕,当然也不介意陈宝齐、虞成震他们知道这事。
即使没有李谷的提醒,资华实业在公布增发融资方案之前的股价异动,徐沛等人是能肯定东江证券有参与操纵,但是在没有直接证据支持之前,这仅仅只能作为疑点而存在,甚至都没有办法立案。
徐沛之前此前隐而不发,最根本的原因就在这里,捅穿这件事,也捏不住赵秋华他们的把柄,不能叫赵秋华他们束手就擒,反而有可能引起赵秋华、胡林的疯狂反击。
这不是徐沛希望出现的结局,至少在郭成泽接替高天河担任市长之前,徐沛不希望事情的变数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