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拖了一把椅子坐下来,等着汪圻进来。
苗小飞打电话过来说给张振兴带队抓了赌,汪圻恼得在电话就想骂张振兴,但张振兴又说是县政府办副主任王卫成报的案,汪圻就猜有可能是苗小飞不知轻重得罪了王卫成。
汪圻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敢轻易打电话给王卫成求情,就想着先过来了解情况,没想到先在酒店过道里看到教育集团行政部副主任周倩,再探头看到沈淮阴沉着坐在房间里等他过来,顿时魂都吓飞了一半:「沈县长,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汪局长,你怎么会在这里?」沈淮冷声质问道。
「我,我……」汪圻自然能听得出沈淮话里的不善,额头冷汗直冒,看着王卫成站在沈淮身边,眼睛里既惊且疑,一时间也想不明白今天这事是跟沈淮有关呢,还是说王卫成想狠狠地教训苗小飞,才把沈淮撺掇过来要给他们难堪?
就算是王卫成不依不饶想让他们难堪,汪圻也不敢得罪霞浦县的这位新贵,才想着亲自跑过来问清楚情况才说,哪里想会一头撞到「沈蛮子」的枪口上去。
「我,我……」汪圻叫沈淮盯着看胆寒,吱吱唔唔一阵子,才说道,「这个苗小飞是我街坊,打小认得,我下午上街看巡防工作,接到他的电话说赌博给治安科的人抓了个现行,我就怕他借我的名头乱搞事,又怕治安科乱搞人情,破坏县政府安排的治安整治大局,就跑过来看看情况。」
汪圻张口胡言,越说脸越平静,看他年纪,也不到四十岁的样子,沈淮心想他也是把警队当官场厮混了十几二十年的老油子。
这种老油子的特点,你就当面把他骂得再狠、再凶,他转身挥挥手就跟没事人似的,不得半点教训。
沈淮索性就什么话都不说,站起来就出了房间,留下这一摊子破事,任由他们去处理。
汪圻宁可沈淮心里有怨气,当面发泄出来,把他骂得狗血淋头,这样他顶多给臭骂一通,日后穿小鞋就穿小鞋,大不了把日子熬到沈淮调离霞浦再说。他怕就怕眼下这种情况,对方明明能一根手指头就掐死你,也明明对你满腹意见,阴着脸却什么都不说的走,那他就完全猜不到,什么时候就会炸弹扔过来会把他炸得尸骸不存。
汪圻混迹警队十多年,靠着圆滑劲爬上来,当然知道这种情形的可怖,手脚也更是吓得冰凉,心里一遍遍骂自己:没事接苗狗子的电话干嘛,没事接苗狗子的电话干嘛!
周倩在门口看热闹,还以为沈淮会大发雷霆,将这房间里的一干人臭骂一顿,没有想沈淮竟然什么话都不说,就走了出去。
周倩迟疑地往屋里看了一眼,才觉得她继续留下来看热闹也不好合适,就跟着沈淮往回走。
周倩那张叫绝大多数男人看了都禁不住会想入非非的漂亮脸蛋,在门口闪了一下又离开,汪圻看了心里就想,会不会是沈县长跟周主任在酒店里「谈工作」,有几个钱骨头就轻三两的苗小飞,看了漂亮女人就不知轻重的去招惹他们?
汪圻想到关键所在,也不知道要怎么办,看着王卫成没走,腆着脸问:「王主任跟沈县长在酒店谈工作啊?」
「沈县长在星海大酒店会见重要客人,教育局的张局长、梅钢的汪董事长都在,这几个赌客在这里聚众赌博,把酒店搞得乌烟瘴气,打电话让你们县局派人过来处理,你们拖拖拉拉不处理,动不动讲人情,当国家法律法规是摆饰,当县里整顿社会治安的行动是狗屁,你要沈县长怎么说你们?」王卫成说道。
汪圻恨不得抽出皮带,将苗小飞吊起来抽一顿,就知道是这小子有几个钱不知轻重,害得他也跟栽进来,摔这么个大跟头,当下也只得满口跟王卫成承诺:「我一定严肃处理,我一定严肃处理。」
王卫成也不多说什么,就先出了房间。
看着王卫成也都进了隔壁的房间,汪圻才转回来,看着苗小飞,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就指着他的脸,不断地说:「叫我怎么说你好,叫你怎么说你好,手里赚个几十万,尾巴就要翘到天上去,我就说你总有一天会栽跟头,但你不要把我也往坑里拖啊!」
苗小飞也是认栽,不敢再拿半点脾气,垮着脸说道:「老汪,你今天怎么处置我,我都不怨你;我活该,还不成吗?」
汪圻心里嘆气,苗小飞今天最大的罪,说白了就是一个聚众赌博、数额巨大,顶天拘十五天、没收赌资加罚三千块钱,苗小飞不认也是这样,认也就是这样,会破点皮,但伤不了筋、断不了骨,可他自己呢?
汪圻挥挥手,让张振兴将苗小飞他们四个人先铐起来带回局去再说。
虽然他心里直犯憷,但还得要硬着头皮去见沈淮,他在沈淮跟前这关,才是真正的难过。
汪圻硬着头皮敲开隔壁房间的门,是王卫成替他开的门,但看到沈淮坐在客厅里,确实是跟一群人在谈事情。
汪圻也没有敢贸然进去,就跟王卫成打了个招呼,抖抖索索的探小半脸来给沈淮看到,也打量沈淮的脸色。
沈淮皱着眉头站起来,与王卫成走出房间,又示意王卫成将房门掩上,盯着汪圻的脸,问道:「你有什么话要说?」
「几个赌客都铐回局子里了,我过来跟沈县长您汇报一下。」汪圻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