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同在霞浦工作,戚瑾馨与她姐的关系并不密切,只是今天临时回徐城,不想因私事让学校的司机开车相送,才想着坐她姐的车,回到家里,也是不愿意说太多的话。
刚进房间将东西放下,就听见有车子在院子外的巷道停下来,戚瑾馨心想应是马臻远坐车过来,她无意急着下楼去打招呼,想着她姐在楼下,或者对马臻远的到来会颇为热切,过了片刻却是听见她姐诧异的呼声:“沈书记怎么今天跟马省长到我家里来?”
戚瑾馨还在想哪个“沈书记”会叫她姐如此讶然,在房间里磨蹭了一会儿,才推门下楼,赫然看到与马臻远一同进屋的沈淮,正将脖子上的围巾解下来。
沈淮早就能将心间的情感收拾得滴水不漏,抬头见瑾馨站在楼梯口愣怔的望过来,即使白皙明净的脸蛋与那深邃的眼眸激起他内心最深处的波澜,他也只是浅浅一笑,问道:“戚老师不欢迎我过来蹭饭?”
从书房里走出来的戚光伟,热情洋溢地笑道:“靖瑶、瑾馨刚回徐城,都还不知道沈书记你过来吃饭……”
“……”戚瑾馨不知道沈淮何以会与马臻远同时出现她家,想起沈淮调离霞浦以后,也有近两年时间没见,而在霞浦当了两年的邻居,想来也是亲切,落落大方地笑道,“我是真没想到沈书记您今天会出现。”
戚靖瑶见沈淮露面,就知道她爸出任大学城控股公司董事长的事情算是定了下来,心里奇怪,南湾湖大学城未来总的投资将达到四五百亿之巨,沈淮当真就这么轻易地将控股公司的控制权拱手相让?
见戚靖瑶满眼的狐疑,沈淮猜想她大概不明白他这边为什么会不坚持一下就让步,还腆着脸跟马臻远过来蹭饭吃。
组建控股公司建设大学城,主要是为各院校建设新校区,主要承建方必然是省建工集团,而且新校区建成之后也将由各院校接收,故而控股公司的组建,即使未来将主导四五百亿之巨的投资建设,但主要还是起过渡、组织的作用。
大学城启动建设,使得南湾湖以东的国际博览园建设对南湾湖新区建设的促进作用迅速削弱。
融信联合宝和争取南湾湖新区建设主导权最初的方案,是宝和对融信地产进行注资,然而由融信地产以无偿承建国际博览园为条件,跟徐城市交换周边八千亩建设用地的开发权。
由于占地逾四十平方公里、总投资逾四五百亿的大学城在南湾湖东岸启动在即,国际博览园动不动工,对新区建设的促进作用就变得有限。
崔卫平也不能直接指令市政府直接接受融信与宝和开出的条件,具体的洽谈工作,还是市政府出面负责;李谷占据主动之后,咬死只同意划拨四千亩建设用地作为融信地产承建国际博览园的补偿条件。
这除了将融信地产的实际拿地成本直接提高一倍,更为主要的,是将南湾湖新区未来规划建于南湾湖西岸、金融商贸聚集规划区的精华建设用地,保留下大半,不叫融信与宝和这次能廉价地一口吞掉。
所有的交换条件都是互有利弊的,未来也不在于一城一地的得失。
而看戚光伟红光满面,沈淮心知他年近六十,无望在淮工大担任一把手,大学城控股公司董事长的职务对他来说有着极大的诱惑力,当真这些年都没有从名利场里挣扎出去,心想他以后应该还会坚定跟胡系站在一起,没有叫这边争取的机会。
马臻远住得较近,没有再通知司机开车来接,吃过饭还要留下来与戚光伟下一盘棋,继续联络感情;沈淮就先告辞离开,出了家属区,就打算穿过淮工大的校园,到南校门外的大街打车。
“沈书记……”
淮工大校区,十多年来都没有大的变化,沈淮视线正借着路灯光去寻视校园里一栋栋他所熟悉的、黛瓦青墙的旧式建筑,听到戚靖瑶在身后唤他。
沈淮站定,见戚靖瑶踩着高跟鞋、穿着橙色的大衣从后面走过来,大概是很意外看到他夜里还有闲情逸致在校园里瞎逛,扬手招呼都带有诧异。
沈淮也不清楚戚靖瑶怎么就在他后面出了家门,也到校园里来?
沈淮疑惑地问:“戚书记怎么不开车回家呀,也跑到校园里来闲逛?”
戚靖瑶名义上是结过婚了,但她的“丈夫”从没有公开露过面,沈淮也不认识,只听说是淮海日报社的一名编辑;像戚家今天的家宴,戚靖瑶的这个“丈夫”都没有资格参加,想必戚家也不怎么认这个只是用来装点跟掩饰的“女婿”。
沈淮见戚靖瑶不开车就出来,猜想胡林可能已经开车到南校门等她,而胡林开车到南校门接戚靖瑶,则应该是为了避开跟他碰到面。
“……”“戚靖瑶”听沈淮这么说,却是“扑哧”一笑,说道,“沈书记您想得还真多,我不是我姐,就是出门随手穿了我姐的外套,就让沈书记你认错人了。”
沈淮闹了一个大红脸,没想到当年没有将穿妹妹衣服的戚靖瑶认出来,今天也没有将穿她姐衣服的瑾馨认出来,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说道:“你跟你姐穿一样的衣服,还真是认不出来……”
其实在灯光下细看,瑾馨的脸蛋与眼神都要比她姐柔和些,要是戚靖瑶刚才看到他在校园里闲逛,多半不会那么讶然流露的天真神色吧……
沈淮心里这么想,下意识地又窥了瑾馨两眼,见她虽然都三十好几了,但深邃明亮的眼眸依旧是那么的迷人,带着纯真的气质,叫他看了心里禁不住收紧。
戚瑾馨也注意到沈淮在偷看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脸,悄声问道:“沈书记怎么会到学校里闲逛?”
“哦,不是穿过学校、到南门大街上更容易打车吗?”沈淮笑着说道。
“沈书记对淮工大还挺熟悉了呀。”
“我调到省里工作也有一年多时间了;以前也在徐城工作过几年,”沈淮笑了笑,又问道,“你呢,怎么刚吃过饭,就跑到学校里闲逛来了,外面风这么大?”
听着沈淮话里有关切的意气,戚瑾馨禁不住地俏皮一笑,说道:“这么冷的夜,我跑出来,还是为了执行沈书记您的指示呢。”
“……”沈淮摸了摸脑袋,不知道什么事情跟他有关。
戚瑾馨也不跟沈淮打哑谜,说道:“我大学同学李晓晨不知道沈书记您听说过没有?”
“哦,听说过,李晓晨也是淮工大的青年学者吧?”沈淮说道。
李晓晨也是他的同系同学,只是他换了别人的面目存活在世,除了机缘巧合,以前很多同窗故友难有机会再接触、联系。他也只知道李晓晨与赵振江结婚后,又出国留学,回国后就一直在母校任教,至于以后她与赵振江什么情况,他也就不得而知了。
除了李晓晨、赵振江之外,沈淮还有好几个同系同学留校工作。
不过,淮工大教职工有两千多人;他因为工作的关系,与淮大冶金、化学等院系联系颇多,也从淮工大挖掘出杨林等人,但除了瑾馨恰好当时负责联合办事的工作外,沈淮跟其他同学也没有直接接触的机会。
“李晓晨可是淮大最年轻的女教授,孙校长有意聘请她到东华教学、做研究工作,让我过来做她的工作。孙校长一直说,壮大渚大的科研教学力量,是沈书记你的指示,沈书记,你说我是不是在执行你的指示?”戚瑾馨笑道。
沈淮记得李晓晨比他要一小岁,但比瑾馨姐妹俩还要大两岁,虽然国内这年纪的中青年学者有不少教授,但对女性科学家而言,这个年纪就担任正教授,确实颇为不易——淮工大的正教授,还是极有含金量的。
也由于多年未有联系,他也不清楚以前那么多的同学,还有多少在从事教学研究工作,有多少在企事业单位成为骨干,或者已经走上领导岗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