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七处参与拉抬股价的营业部,有三处在徐城市,分别属于三家不同的证券公司,其中东江证券还是徐城市的地方企业。
东江证券?
徐沛到徐城担任市委书记有两年多时间,但不意味着就能完全掌握徐城市的局面;相当多的地方派势力,包括徐城市委多名常委,实际都围绕在省长赵秋华、省委组织部长戴乐生的身边。
淮海省各个地市的情况差不多都是如此,比如东华,市委书记陈宝齐、副书记虞成震是赵秋华的人,他们就要将郭成泽、孟建声等人当成钉子打进去。
很显然,胡林及天益集团即使想操纵上市公司的股价,必然也会找有关联的证券公司联手操作。东江证券以及东江证券的控股方徐城市国投,显然都是赵系的人掌握。
李谷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样从东江证券这条线索接着挖下去,倒是秘书提醒他:“浦成电器好像是东江证券的股东。”
经秘书提醒,李谷眼睛倒是一亮。
虽然浦成电器不是东江证券的控股股东,照道理无法直接干涉东江证券的正常经营,但李谷相信赵沫石这个人照他的脾气,在东江证券内部多半会有一两名内线,以便他随时掌握东江证券的经营情况。
当初东江证券改制时,徐沛主张浦成电器集团参股进去,说到底也是不想徐城市唯一的一家证券机构,完全脱离他的掌握。
想到这里,李谷倒是明白过来,沈淮、宋鸿军可不是无缘无故地要他猜什么谜,而是希望借他的嘴,将消息传到徐沛跟赵沫石的耳朵里去。
李谷看着窗外照进来的阳光,风吹树梢头,叶落无声,细思资华实业股价异动背后的种种可能,停顿了好一会儿,才拿起电话来,拨给徐沛。
李谷在电话里只告诉徐沛,他关注到资华实业今天股价异动以及他追查到东江证券参与其中的一些情况,没有说消息源是来自沈淮,也没有说得特别详细,他相信徐沛只要注意到这些异常,想追查下去,有的是比他更多的手段,能查到比他更详细的情报。
更何况,资华实业目前在淮海省投资建有两座医药产业园,其中以东华西陂闸港的医药产业园规模最大,而郭成泽、孟建声到东华赴任后,就与陈宝齐、虞成震的关系搞得很僵——李谷相信徐沛不会对资华实业的异动漠视,他反而没有什么特别需要关心的。
沈淮实在不愿意干损人不利己、又叫第三方得利的事情,对天益集团联络数家证券公司拉升资华实业增发股价这事,没有直接下绊子的意愿,但不意味着他不会将消息透露给徐沛、郭成泽、孟建声等人知道。
当然,要是沈淮直接打电话给徐沛或郭成泽、孟建声说这事,多半会给认为是居心叵测——即使徐沛他们想干涉这事,说不定会千方百计地将他拖进去。
不过,沈淮通过李谷,将消息传到徐沛那边,相信能将他自己摘得一干二净,可以纯粹站到一旁看热闹。
成怡下午还是要正常的工作,沈淮跟宋鸿军就不能总赖在省人行的宿舍楼里。
鸿基投资在徐城早就设有分支机构,沈淮下午就与宋鸿军到鸿基投资的分公司里坐了半天。
到下午证券市场收盘时,沈淮也拿到资华实业股价异常波动及交易的相当数据:七家参加拉抬股价的营业部分属三家证券公司,沈淮也相信胡林必然是联合他绝对信任的证券公司参与对资华实业股价的操作。
除了东江证券稍有些熟悉外,其他两家都是广南省注册、总部在广南省的证券公司,多半是胡家及金石融信国际集团多年来在广南省培养的嫡系附属公司。
下午在鸿基投资分公司里,沈淮也没有干其他正事,就是尽可能多渠道的收集有关金石融信集团的材料。
作为国务院在香港最早注资成立的六家央企之一,金石融信国际集团目前在诸多中央直属企业里排名也是靠前的。早期从事外贸交易,九十年代初涉及实业及金融业投资,旗下的融信银行,作为最早成立的股份制银行之一,在整体规模上虽然跟建行、工行等四大国有商业银行远不好相比,却要比业信银行规模略大一些,银行总资产在九六年就超过千亿。
除了在融信银行所持的股份外,金石融信集团在其他业务上积累的资产,也有三四百亿,当之无愧的是称得上“大型央企”的庞然大物。
金石融信集团虽然是国资央企,但自成立之初,就受胡家及亲近胡家的国企官员把持,故而胡家明面上不在金石融信占有一股,却无人能说,金石融信非胡家之融信——就像无人能说,梅钢非沈淮之梅钢一样。
金石融信调集资金大规模北进,参与陈宝齐跟郭成泽争先手棋的斗争中去,也确实叫东华的斗争局势变得更诡异复杂,沈淮也不得不先选择站到一旁,先看一阵子热闹再说。
不过,宋鸿军这次从香港赶飞到徐城,显然还是有其他任务的,他在办公室里劝沈淮:“丑媳妇总要见公婆,小姨就是怕你跟成怡扭扭捏捏,特别打电话给我,要我领你们回去吃顿饭,把订婚的事情说了。”
第七百四十八章 好算盘
跟沈淮在梅钢推行的极简主义不同,宋鸿军的派头要奢华得多。鸿基投资目前在徐城没有多少独立的投资业务,照道理来说,只需要设置办事处级别的分支机构,招两三名员工驻守,应付日常琐碎事务就足够了。
宋鸿军却在徐城买下国贸大厦最高的两层楼,作为分公司的办公用地。
包括行政间、会议室在内,整整半层楼,都是宋鸿军在徐城的私人办公室。
真皮包裹的老板椅异常宽大,沈淮坐在上面,像整个人陷在里面似的,看着拉张网就能打羽毛球的办公室,跟宋鸿军说道:“这办公室空空荡荡的,看上去没有一点人情味,以前真不知道你的个人品味这么差劲啊。我说,你有钱干点什么不好,非要在这里买两层楼摆阔?”
宋鸿军摸着往后梳得油亮的额发,笑道:“国内的物业,跟香港比起来,便宜得跟白捡似的——你一直都说,土地始终是国内的紧缺资源,咱就算不为摆阔,也要赶在别人动手前进行些储备,免得以后赶不上趟。”
“九三年海南楼市崩盘;今年的金融风暴始于泰国,跟泰国国内早期在房地产业积累过多的泡沫也有直接的关系,你就不打算观望观望,再下手?”沈淮笑着问。
“照你估计,国内楼市大约会在什么时候启动?”宋鸿军问道。
“我是人,又不是神。”沈淮笑道,“我要能猜这么准,可以去当神棍了,何苦在地方上勾心斗角?”
宋鸿军等沈淮接着往下说。
“不过啊。”沈淮说道,“产业化发展带动城镇化发展,在国外已经发展起来的地区,还是有规律可循的。就国内,更具体到淮海省,产业发展还稍显薄弱了些,暂时还不具备你所期待的基础。可能再过三五年,产业形势要更好一些。在这之前,只有一类城市的楼市物业有更大的投资价值。”
“也不管那么多了,只要能将南面的徐城炼油老厂拆掉,这两层楼就能增不少值。”宋鸿军倒想得开,说道,“当然了,南片这片地的开发,我即使要参与,也是要集中到渚江建设里去,我也没有精力再折腾出一个房地产开发公司出来。”
沈淮转身看向窗外的徐城炼油旧厂区。
四十层高的国贸大厦目前在徐城第二高楼,但由于南片是徐城炼油旧厂区跟一大片小化工厂,导致国贸大厦九四年建成后销售情况一直都很差强人意。
梅钢重组徐城炼油,旧厂迁建方案出台后,国贸大厦的售楼形势才陡然转好。就算如此,宋鸿军拿下这两层楼,价格也要比市中心的写字楼低上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