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情责任重大,临时变更选举程序也不是县里能做决定的。”沈淮说道,“我们去外面等,虞书记你跟陈书记请示,看市里怎么做决定,我们听从组织上的安排。”
见沈淮竟然这么好说话,虞成震甚是意外,有些愣的看了沈淮两眼,不知道他怎么就突然变得这么好说话?
看着沈淮、陶继兴、顾金章走去休息厅的外间,沈淮还顺手将门带上,虞成震问秘书:“那个孙兴同真疯了?”
“能不能治回来不知道,但现在是真受刺激了,不像是假的。”朱桂东说道。
虞成震深吸一口气,将手机拿在手机,也不忙着给陈宝齐打电话汇报这事,他还琢磨不透姓沈的刚才在想什么。
虽然说整件事不是姓沈的跟陶继兴事前所安排,但突然变成这局面,特别是孙兴同精神崩溃后,直接将矛头指向他虞成震,姓沈的难道不知道有机可乘?
沈淮临窗而站,掏烟出来分给陶继兴、顾金章,问道:“等孙兴同的爱人过来,是陶书记你做工作,还是我来?”
“还是我来吧。”陶继兴说道,“孙兴同也只是一时受刺激,我问过医生,只要积极配合治疗,应该能缓过来。”
沈淮点点头,知道陶继兴的话外音:孙兴同能缓过来,但这种病难说彻底治疗;就算医学上没有问题,县里也不可能再让孙兴同担任什么党政职务了,不然就是双重笑话了。
孙兴同煎熬了这么多年不能往上挪一步,听信徐福林的挑唆,不顾当前的政治规则铤而走险,可以说心理上一直都承受着极大的压力,叫虞成震压上最后一根稻草,闹出这样的事情,不能算是什么意外。
沈淮也不得不承认他之前在孙兴同的问题上,有些谋事不周。
孙兴同爱人的工作也许好做,但孙兴同对官位如此执念,在他经过治疗后,神智恢复过来,要是得知道他不能再担任任何党政职务,会不会又是一种刺激?
想到这里,沈淮也禁不住心里暗叹:有时候能影响、控制别人的命运,倒不是什么好事。
他也不便下去看孙兴同,怕叫他加倍受刺激。
沈淮在外间连着抽过三根烟,虞成震才在里间打开门,请他们进来谈话:“陈书记跟高市长还有人大吴海峰主任他们紧急联系过了,鉴于候选人孙兴同在承受工作及生活压力之后,精神上出现问题,县里应该使他积极配合治疗,同时县人大主席团可以依法取消他的副县长候选人资格。而霞浦县的副县长选举工作,是暂缓,还是变更程序改等额选举,有待吴海峰主任召集市人大常务会议讨论。”
沈淮与陶继兴、顾金章对看了一眼,说道:“我们服从市委的指示。”
第六百七十一章 打棍子
当前地方上副县长的任命,不是必然要通过人大选举程序,市委组织任命以及县人大常委会都有权决定副县长的个别任免。
沈淮年前就想着在县政府内形成常务副县长加常委副县长的格局,以此加强政府工作的权重,将新浦开发区、临港新城的建设管理工作纳入县政府的管辖之下,调整全县的经济管理结构,避免多头管理、政出多门的情况出现。
只是他的这个构想,在陈宝齐、虞成震那边没有得到支持,才不得不试着以县委推荐、走人大选举的方式,推举戴泉担任副县长。
而之后一系列因选举而闹出来的事端皆埋造于此。
虽说通过做工作,家属也认可孙兴同是为工作压力过大、以致在人大会场精神崩溃的结论,没有闹腾的迹象跟意思,孙兴同暂时停止一切职务,也安排住院治疗,但事件的负面影响已经不可能得到彻底的遏制。
孙兴同在会场精神崩溃时,县人大主席团成员都在现场,之后孙兴同给带到底楼的医务院,消息也就很快在四百余人大代表之间传开。
这时候想控制住消息已经不再可能,随后沈淮两次到省里开会,省直机关的也有人议论这件事。
虽然就这件事不会有直接的责任追到谁头上来,陈宝齐、虞成震等人陷入被动也难避免,实际上对霞浦、对梅钢系的负面影响也很大。
省里虽然在此次事件上装聋作哑,也没有要求市里就此次事件递交报告的意思,默认东华市委及霞浦县委对此次事件的处置,但田家庚到淮海省后,今年以来才着手推动的省委巡视监督工作,于六月上旬对东华最先启动,告诫的态度也昭然。
在此背景下,市人大常委会议中止了霞浦县副县长选举程序,随后市委组织部以直接任命的方式,任命县常委戴泉兼任副县长,想为这次事件划上休止符。
参加过省委巡视组东华巡视工作的动员大会,沈淮没有让王卫成及司机跟着,独自驾车离开南园宾馆,停在溪口大桥前,下车来,看着河滨夹于杉丛间的苇草疯长。田家庚今年推动所形成的省委巡视监督制度,最先对东华启动,不是单纯只告诫陈宝齐、虞成震等人,在刚刚召开的巡视工作动员大会上,省委第一巡视组组长任雷松公布这次巡视检查的工作部署时,台下是一片哗然:为期两个月的巡视工作,将以霞浦、梅溪、西城三地为重点区域,安排为期一个月的巡视、接访干部群众,工作的重心则放在地方党政一把手及班子成员的尽职检查上。
也就意味着,省委最先对东华启动巡视检查工作,并不是单纯告诫陈宝齐、虞成震等人,告诫针对的重点更是梅钢系。
也就难怪台下参加动员会议的众人听后一片哗然,几乎在那一瞬间,都把目光投到沈淮的身上来。
渚江水色浑浊,叫相对清澈的梅溪河汇合进来,形成际线分明的弧形水线,白色水鸟在远处浮掠,数艘货船或行或泊,沈淮走人行道往溪口大桥上走去。
溪口大桥正当中,距离水面有三五十米高,站在桥面眺望左右,景色格外宜人。
溪口大桥,位于渚溪大桥下游的梅溪河口上,主跨逾八百米,投资近亿,也是沿江快速道的组成部分。
溪口大桥建成后,在梅溪河下游不到六公里的河段上,与渚溪大桥、梅溪大桥共同组成梅溪新区的交通枢纽,使得梅溪东岸的梅溪、鹤塘两地,跟西岸的黄桥、竹社等乡镇及街道,更紧密的联系在一起。
从溪口大桥出来,通过六机动车道设计的沿江快速道,只需要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就能驶入徐东高。
除了梅溪新区之外,西陂闸港产业规划区内的西陂闸港区、船舶工业及配套产业园、生物制药园、西城高新产业园,也皆得益于沿江快速道的建设而物流效率大幅提高,成为东华市南片区的核心干道。
孙亚琳停车走上大桥,看到沈淮看着江面发呆,推了他一把,说道:“怎么,这次田家庚两边都打板子,你这就给打蒙了?”
沈淮约孙亚琳过来见面,跟她说事情,倒没想到她已经知道巡视动员大会上的内容,消息也传得够快的。
沈淮转回身来,挨着护栏,说道:“要连这点妥屈都受不了,哪里轮得到别人精神崩溃,我的精神早就先崩溃无数回了?”
“田家庚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一棍子打得莫名其妙的;选举闹出这些事,就算要打棍子,总也得先把陈宝齐、虞成震打个头破血流,才轮得到这边吧?”孙亚琳乍听到巡视组的检查工作将重点针对梅钢系,也相当不解。
“也许田家庚是希望看到我能有一个收敛的姿态吧?”沈淮撇撇嘴,猜测道,但也没有办法肯定田家庚的意图到底是什么。
沈淮能猜测省里是不会希望看到他锋芒太甚的。
在谭启平给调离东华之后,省里对高天河的安排,也是照着计划打算让他在今年底平稳的退二线——无论是从权力的制衡,还是为了大局的稳定,省里在谭启平给调离东华之后,都是在尽可能地去保持住东华班子的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