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都把脸摆出去,冯玉梅能说什么。
沈淮微微一笑,跟冯玉梅说道:“政治无非就是交易,披上温情脉脉的面纱,也改不了交易的本质。我们手里抓着王牌,就要把獠牙露出来。梁振宝不跟我们交易,我们就去跟高扬交易,不然,你以为梁振宝、高扬二人真能亲密无间的联手起来压制我?梁振宝过来主动来找我谈水库的事情,就已经露了怯。他抹不下脸来说透的事情,我只是帮他直接说出来而已。”
第四百四十八章 心理防线
沈淮信心十足,冯玉梅心里却是忐忑。
冯玉梅知道梁振宝这人看上去一脸和蔼,却是个笑里藏刀的笑面虎。梁振宝在嵛山作威作福多年,自然有他的尊严,冯玉梅担心梁振宝不会容忍沈淮对他如此指手画脚地胁迫。
再过两天就是春节,机关里也是清闲,到下班时间,看着沈淮夹着公文包出了办公室,冯玉梅随后也骑车回家去。
巷子里有七八个放寒假无拘无束的孩子,点着鞭炮四处乱丢,劈里啪啦的炸响。看到女儿罗丽也混迹其中,冯玉梅支脚停下车来,将女儿喊过来,不叫她再跟着满街巷的疯玩去。
冯玉梅将自行车支在院子里,隔着窗户,看到罗庆在西屋里开着灯写东西,推门进去。她骑车身暖,停歇下来,站到屋里,就感觉屋里的湿冷刺骨,说道:“不是有取暖器吗,你怎么不用起来?坐这屋里写东西,这么冷,你吃得消?”
“你不说,我还没有感觉呢。”罗庆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将今天所写的材料,拿给妻子看,“你帮我看看,这段有没有什么地方错漏了?”
“水电上的事情,我可不知道多少。”冯玉梅转身到公公、婆婆住的屋里,将家里唯一的那只取暖器拿过来插电用上,看着加热管炽红起来,“嗡嗡”作响,冯玉梅心里都觉得暖和一些,这才伸出手,拿起丈夫白天写的材料看起来,边看边说,“嵛山湖水电站可挖掘的潜力大,真要照你的方案对大坝进行加固,最终的装机容量可以提高到当前的十倍到十五倍。虽然县里没有资金进行投入,但也不是所有人都高兴看着县里唯一能拿得出手、而且能最快出效益的资源,拱手让出去。”
“不是高不高兴的问题,而是必须要做成,不然再好的资源,捂在手里也是白搭。”罗庆说道,“淮能集团这次拿五千万出来,可以说只是收购嵛山湖水电站以及嵛山水电资源专营权,而后期嵛山湖水电站的改造,差不多还需要投入近两亿的资金进去。虽说将来水电站的收益归淮能集团,地方不能再参与分享,但地方每年所获得的税费差不多要有上千万,比现在也是只多不少。而县里一次能得到五千万的发展资金,就能集中力量先修嵛浦公路。沈县长说得很对,嵛山要想发展,有两件事一定要做,而且要做好,不然什么都是白搭。”
“我这个办公室副主任,合该你去做才高兴。”看着丈夫这段时间来意气风发的样子,冯玉梅也打心里高兴,不过她心里还有些担忧,把下午沈淮公开要挟梁振宝的事情说给罗庆听,说道,“沈县长就差跟梁振宝直接说,梁振宝要不肯合作,他就联合高扬把梁振宝干掉。唉,即使要拉拢梁振宝,由县里主动提出收购方案,你觉得沈县长的方式是不是太直接了一些?梁振宝在嵛山这些年,都没有给人顶过嘴,今天叫沈县长这么拿话威胁,就算他想跟沈县长,也未必能抹得下这个脸啊。”
“沈县长看着是没有太多的耐心。”罗庆琢磨着道,“或许沈县长是想一下子就把梁振宝的心理防线打垮掉,以后就能少许多扯皮的事,叫很多事情都能更快、更顺利的推进下去。”
“谁知道?”冯玉梅苦笑一下,说道,“沈县长明天中午就会离开县里。要是明天中午之前,梁振宝不找沈县长谈话,这事可能就会变得更复杂。”
“想太多也没有用。”罗庆说道,“肖浩民约了我还有交通局的徐强,夜里去找沈县长,你过不过去?”
“嗯。”冯玉梅点点头,又问罗庆,说道,“逢年过节的,我们是不是给沈县长送点礼?嵛山湖水库问题捅出去后,县里本来说好的年终奖也都取消掉,要挪过去先补这个窟窿去。家里现在就只有四千多,我们过年省着点花,能挤出三千块钱来,是不是再去借点?”
“我刚听我爸说,他年底还能领千把块钱。我这个当儿子不要脸,等会儿跟他开口要去,凑四千块钱出来。年底我们紧巴点过。”罗庆说道。
夫妻正商量着给沈淮送年礼的事情,外面的院门给“砰砰砰”敲响,一会儿就听见胡志军那个大嗓门在外面扯着嗓子喊:“罗庆,罗庆,我是胡志军。”
冯玉梅跟着罗庆走出屋里开门,看到长林乡党委副书记胡志军推着辆自行车站在院门外,自行车后架子上挂着两娄子,实沉沉的像是装了不少东西。
罗庆开玩笑道说道:“怎么,上门给我送年礼来了?你那辆宝驴呢,你一个大书记,怎么骑着辆破自行车上门啊,太丢份了吧?”
“乡里就两部破车,到年底了,你以为还能轮得到我来开?”胡志军将自行车支好,把两只娄子从后车架上拿下来就要进院子。
“唉、唉,你是真到我家送礼来的?”罗庆挡着胡志军,不叫他进来,说道,“你小子每回都到水库找我混吃混喝的,什么时候有这良心给我回礼了?”
“我不跟你们打什么马虎眼。”胡志军站在门口,说道,“年底我还是照老规矩给我叔、我婶准备了几瓶酒、两条烟、两条鱼、一块肉。你要嫌弃,等我走了,你再把东西丢院子外去。还有些山货,也不值什么钱,我想你跟玉梅帮我送给沈县长。沈县长住哪里,我也不认得路。”
“胡志军,年底给沈县长送礼的人也有不少,但县长们在会议上都公开表了态,过年不收礼,沈县长今天还让我退了好几份。你让我把这些东西,送到沈县长那里去,不是害我给沈县长骂吗?”冯玉梅站在旁边说道,“沈县长可是有名的沈蛮子、沈老虎,办公室的人在他跟前,都大气不敢喘一口,就怕万一不小心做错事,给踢到哪个旮旯里坐一辈子的冷板凳。罗庆的情况都已经这样了,你总不能害我连饭碗也保不住吧?”
胡志军跟她、跟罗庆多年同学,关系不错,平时工作上还有个照应,而且特别是罗庆跟她最困难的那些年,胡志军也没有跟他们生分,颇为难得。
胡志军真想要攀沈淮的关系,冯玉梅不会介意适当时机帮着介绍,或者时间恰当时帮着说几句好话,但是她现在都摸不透沈淮到底是什么脾气,怎么敢硬把胡志军塞到沈淮跟前去?
“罗庆,冯玉梅,你们也不把我当老同学看啊?别人都说罗庆这下子捅了马蜂窝,怕是连冷板凳都没得坐了,但是我胡志军的眼睛可不瞎啊。”胡志军嘿嘿一笑,也不会给冯玉梅的这句话打发走,说道。
“咳,咳。”冯玉梅怕罗庆抹不下脸,心里正想着用什么措辞把胡志军打发走,就听见巷子里的阴暗处传来几声咳嗽。
待人走近来,冯玉梅才看清是沈淮,忙问道:“沈县长,你怎么过来了?”
沈淮借着院子里的灯光,打量了胡志军一眼,见他人长得黑瘦,不比罗庆文雅,但眼睛炯炯有神,一看就知道是个精力充沛的聪明人。
沈淮早知道罗庆有一个在长林乡担任党委副书记职务的同学,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进入更深入的接触,伸手过去,说道:“你就是长林乡的胡志军?”
冯玉梅也不知道沈淮刚才在巷子里听到她们多少话去,不好说什么。
胡志军正愁找沈淮无门,忙热切的双手握住他的手,说道:“沈县长您好,我打算去您那里拜年呢,正愁不认识门,来找罗庆问个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