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八道什么?”白素梅走进来,在小女儿脑袋上打了一下,不让她指桑骂榆的挤兑沈淮。
白素梅除了对沈淮的生活作风有些看法外,对他倒没有其他的什么恶感。
白素梅之前挺担心小女儿的心思会给沈淮这种男人牵过去的,但小女儿这段时间对沈淮又是说不出的冷淡,还时不时的刺沈淮一下,她又觉得奇怪,心想,不会周明跟黛妮那事,真叫黛玲心里也受刺激了?
沈淮脸皮厚,他现在能确认熊黛玲当时没有认出周裕来,听着她指桑骂榆的话,也完全当耳畔风过。
沈淮从大衣里兜里掏出一只小盒子,递给熊黛妮,说道:“都说男戴观音女带佛,不过我打小手里没有什么好东西,这是一枚翡翠磨出来的小观音,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主要也是我带在身边时间长了,有个纪念意义,就算是我给小悦婷的拜礼。你替她先收起来,等以后给她当嫁妆。”
“这……”熊黛妮有些犹豫,这时候听着房门吱哑给打开,大家回头看过去,就见熊文斌夹着边角磨得发白的公文包走进来。
熊文斌看见沈淮跟陈丹,笑道:“你们过来了啊?”
“我这是赶过来先把亲家给认了。”沈淮笑道,“老熊,你刚从市委回来?”
“没有,跟政研室的老郝、郝宣怀他们几个喝老酒、吃羊肉。”熊文斌说道,“过段时间,我可能还是要去分管政研室那一块的工作。南园今天的事情结束了?”
沈淮心想熊文斌对他的去留也应该是早就清楚了,他走到客厅来,跟熊文斌坐着说话:“招待晚宴安排在尚溪园,八点钟不到就结束。谭书记他们刚陪赵省长、苏秘书长回南园,我就没有过去再凑什么热闹。”
白素梅特意吩咐了一句:“你们要抽烟,记得把窗户打开;最好是喝茶,自己动手。”然后就把房门关紧,她们留在卧室里聊天,不理会沈淮跟熊文斌。
“得,我们还是喝茶吧。”熊文斌对小孙女也宝贝得不得了,怕屋里有烟味对小孩子不好,走到厨房找茶叶泡茶,找了一会儿没看到茶叶在哪里,朝卧室喊妻子,“茶叶在哪里?”
熊黛玲听到喊,走出来到厨房帮他们找茶叶,踮着脚翻顶柜。
沈淮侧过身子来,指着熊黛玲脚边柜,说道:“在不在那里?”
熊黛玲蹲下来一看,茶叶罐果然在那里,捏了两小撮碧螺春泡上端过来,疑惑地看着沈淮,说道:“倒像是你到我家来做过贼似的,你怎么知道我妈会把茶叶藏那里?”
“白老师藏东西的风格,赵东跟海鹏都知道。”沈淮笑道,他也不能说在熊黛妮跟周明结婚之前,他在这房子里蹭吃蹭喝也不知道多少回。
熊文斌责怪地看了小女儿一眼,跟沈淮说道:“黛妮离了婚,黛玲现在也是看谁都不顺眼,唉,有些事就是一团糟。”
“我有看谁都不顺眼?要是当年我姐跟海文哥谈恋爱,就不会发生这些事。”熊黛玲情绪有些激动,顶撞了她爸一句。
沈淮笑了笑。
更早时,熊黛玲比小黎这时还要小,还是个懵懂无知的小丫头,甚至还喜欢坐在他的大腿上看电视,把他当成哥哥;白素梅当时还有心撮合他跟黛妮好,只是他毕业好几年,心里还是放不下一个人——沈淮也无心再去追思那些不能跟别人述说的往事,有些事情一经错过,就无法再回头。
沈淮也不理会熊黛玲的小脾气,跟熊文斌说道:“你分管政研室倒也是好的,现在东华市改革开放的工作一直都在推动,但很零碎,发展钢铁产业可以说是相对成熟一些,但地方上也不能只发展钢铁产业。改开以及产业发展的理论研究,毕竟还是要有人去做工作——我现在是压根儿就挤不出时间来写什么文章了,我对老熊你还是很有期待的。”
“目前看来,除了那些写不完的市委市政府工作报告外,也就能在理论研究上发挥出一些余热了。不过啊,理论研究再多,不过是多浪费几堆纸罢了,又能有什么用?”熊文斌自嘲的苦笑道,“我本来向谭书记提出去政协的,他没有同意。”
见熊文斌都有意退居二线,沈淮也知道他经受这次打击很大,对仕途的复起心灰意冷,再没有什么期待。
沈淮也不知道怎么劝慰熊文斌,有些游戏的基本规则也不是他能破坏的。
第三百四十八章 辜负
沈淮跟陈丹离开后,熊文斌捏了捏坐久就酸痛的脖子,走到卧室来看小孙女,看着婴儿睡得正甜,粉嘟嘟的脸,皱着小眉头,看着就叫人喜爱。
看着婴儿伸起拳头来,手里握着一块玉质的小观音像,熊文斌把观音像拿过来,在灯光下看着玉质色泽似水,浓郁通透,是玫翡翠,问大女儿黛妮:“怎么有这东西,还给悦婷当玩具玩?”
“沈淮硬塞过去的,说要认悦婷当干女儿,这个算拜礼。”熊黛妮说道。
“你先收起来,找个机会还给沈淮。”熊文斌将玉观音递给大女儿,要她仔细收好了。
“说是翡翠,但黄不黄、黑不黑,跟着水彩画似的,颜色咋看上去这么杂?大概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小孩子拿着高兴,就给她玩着呢。”白素梅站在旁边收拾床铺,小孩子夜里每隔三四个小时就要喂一次奶,她怕黛妮太辛苦,晚上就陪着睡在这房里照顾,她倒没有以为将沈淮送的这枚只有一寸大小的小翡翠观音当成多稀罕的物什。
文山商场里也有翡翠卖,九四年,这么大小的上好翡翠挂件,绿得跟冬青叶子似的,也就两三千元左右。
白素梅也就以为沈淮送到这枚翡翠观音,也就千把块钱左右。
就算熊文斌给踢去坐冷板凳,但正处级的行政级别不会给剥脱掉,他们在东华也算属于高层次阶层,也知道沈淮不可能图他们家什么,作为人情往来,收一件上千元的礼物,找到机会再回礼就是,没有什么好值得大惊小怪的。
熊文斌怪妻子没见识,说道:“你以为这跟商场里卖的那些挂件一个样?这种四色翡翠,雕工跟玉质都极佳,换谁家都是传世之物。好几十万的东西,你们就不怕让小孩子砸了?”
“没那么神奇吧?”熊黛玲她刚才也没有认真看什么,将翡翠观音接过来,凑到灯光下看着,觉得质地是通透,是她以前没见过的稀罕物,但也不觉得会夸张到这地步。
倒是白素梅小心些,她知道沈淮的身世,父亲这边是政治豪门,母亲那边是海外富族,身上有三五件传世之物,实在正常得很,只是没想到沈淮浑当没事的,将这么珍罕的物件拿出来当拜礼,想到这里有些发愣。
白素梅把东西从小女儿手里夺过来,说道:“你小心点,不要把东西砸了。”
“我拿着怎么就怕砸了?小悦婷捏手里半天都睡着了,你也没有这么小心,你就是个势利眼。”熊黛玲撒娇的搂着她妈的胳膊摇,娇嗔说道。
“我势利眼啊?”白素梅瞪了小女儿一眼,“我要势利,你不要整天往家里跑。我也不给做吃的,买穿的,我在你们姐妹俩身上投入这么多,我要是势利眼,我现在就开图回报了,你们姐妹俩以后也不要想白吃我的,白穿我的。”
“好好,我就随便说说,你就唠叨起没完了,我说错话了还不行?”熊黛玲还是不敢惹她妈,求饶起来,又说道:“沈淮也真是的,这么贵重的东西也不说一声。这东西真要值个几十万、上百万的,砸碎了,把我们一家人卖出去,都还不起这个人情。”
“文斌,你说沈淮送这么贵重的东西过来做什么?”白素梅疑惑地问道,“你跟他在外面鼓捣了那么久,都聊些什么东西?”
也由不得白素梅不困惑,她跟熊文斌几起几落,特别是从女婿周明身上,也看透了这个庸俗现实社会的根脚,叫她对人性始终有一种提防,不相信这世间有无缘无故地爱跟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