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嘴巴动作幅度很小的在动，常有喜走到常有钏的身边，依稀听见常有钏的喃喃自语，“为什么……为什么是我……我做错了什么……”


    好像在怨怼这什么，又好像是无奈，常有喜觉得愧疚与绝望仿佛将她淹没，“有钏姐姐……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都是有喜的错，该死的是我……”


    她明明给了常有钏希望，让常有钏满怀期待的等着，等来的结果却是一旨刺死，这样给了人希望又让她坠入深渊的感觉，还不如当初没有给她希望，这样起码常有钏还能好受一些。


    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常远道纵然身居高位，手中的鲜血也不少，但是看着自己眼前相拥的两姐妹，常远道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霜儿，看着点儿你家小姐。”常远道怕常有喜受了刺激再发病，“喜儿，钏儿，我……先出去了。”常远道知道自己呆在这儿不合适，而且他也不想待在这里。


    常有喜与常有钏两人身上散发出来复杂的气息，绝望、愧疚……复杂的一塌糊涂，却也真挚的一塌糊涂，让常远道这个见惯生死的大老爷们儿都要红了眼眶。


    “喜儿，不怕。”最后还是常有钏最先恢复过来，拉着常有喜的手拍拍，“有钏姐姐以后不能给你送饭了，你要保护好叔父对你的宠爱，贵女要学的琴棋书画你也不可以偷懒落下，不然以后要吃亏的，还有……”


    拉着常有喜的手，常有钏细细的说着，还记得一边把常有喜从地上拉起来，两人往漪澜院走，相府的人还什么都不知道，常有钏和常有喜手拉手说这话也没有人在意。


    一路听着常有钏的碎碎念，到了漪澜院，关上院门的那一刻常有喜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泪水，“姐姐……对不起，是喜儿是错，是喜儿没有做好答应姐姐的事儿。”常有喜颤抖着，抱着同样身子在颤抖的常有钏，失声痛哭起来。


    常有钏并没有发出哭声，但是常有喜感觉到了自己身后的濡湿，还有常有钏身体的冰冷，“……姐姐没事儿，喜儿不要难过了，姐姐知道这件事情做起来不容易，失败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姐姐不怪你。”常有钏抚摸着常有喜黑亮柔顺的发丝。


    “姐姐还有两天可活，后日，皇上的人就要来了。”常有钏的声音平平淡淡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常有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但是常有喜知道，常有钏是多么努力才把这般的悲伤压下去的，“这两日，姐姐想看见开开心心，漂漂亮亮的喜儿，将来去也阴曹地府，姐姐会求着那孟婆，少取一些孟婆汤，姐姐下辈子还想记得喜儿。”


    “别说了……别说了。”常有喜的泪水再一次像断了线的珍珠般落下，“姐姐，喜儿不想要来世，喜儿没有母亲，只有姐姐最疼我，姐姐难道就这样放心的弃喜儿而去吗？若是喜儿被欺负了可怎么好？”


    常有喜通红着眼睛，咬着唇，整个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姐姐要保护我啊，姐姐说了，要保护喜儿一世的，不可食言。”


    老天爷好像都被常有喜和常有钏的情绪给打动了，不知何时，原本的艳阳天不见了，换上了阴沉沉的天空，明明是盛夏里，却能感受到一种秋风的萧瑟。


    常有喜原本是无神论者，经历了穿越之后信了点儿，但是现在，常有喜无比希望真的有神，能给与常有钏生的奇迹的神！


    这两天，常远道没有拘着常有喜和常有钏，她们出去玩儿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派了人在他们身后保护。


    两天能够做什么？原本常有喜不知道两天之中能够体会的是什么，但是现在常有喜知道了，常有钏用她生命仅剩的两天告诉了常有喜，什么是友情，什么叫做姐妹情深。


    常有钏同常有喜一起，白天出门逛街踏青，晚上在同一张床上看书，困了就抵足而眠，常有钏的快乐，乐观让常有喜都忘了她是个将死之人。


    直到……两天后的早晨，常有喜同常有钏在同一张床上醒来，常远道身边的德顺过来传话说，宫里来人了。


    这时常有喜才猛然惊醒，两天不能让常有喜对常有钏的早逝减轻多少遗憾，反而让常有喜更加的不舍了。


    见常有喜的状态不对，“喜儿别来送姐姐了，姐姐不想被喜儿看见一会儿的样子。”常有钏揉揉常有喜的头，见常有喜还想说什么，不让她说，“喜儿要听姐姐的话。”


    常有钏面上一派淡然，藏在袖子里的左手却暴露了常有钏的心情，她是害怕的，只是常有钏不想自己的害怕被常有喜知道，不想让她更伤心了。


    这两天的朝夕相处，不仅让常有喜知道了什么叫姐妹，同样也让常有钏知道了，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愿意不顾自己的对另一个人好，就是为了所谓的姐妹情谊。


    “姐姐走了，保重。”常有钏笑着摸了摸常有喜的头，就是不允许常有喜跟过来。


    这一天，常有喜不知道常有钏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常有钏是怎样被带走的，让宁霜去打听，宁霜只打听到了，明日午时，常有钏在菜市口被执行鞭刑过后，扔进城外的北麻港中，听闻，失德被沉塘的女子都是被沉在哪儿的。


    常有喜自知无力挽回常有钏的死去，她能做的，只是晚上带着霜儿，悄悄的去把常有钏的遗体带回来，不能让常有钏在那充满污秽的河中永眠。


    “小姐……您别伤心了，有钏小姐一定是不希望您伤心的。”宁霜看着常有喜这个样子觉得不行，她知道常有喜觉得这都是自己的错，担心常有喜什么时候再想不开了，那宁霜的罪过可就大了。


    面对贴身丫头，结拜姐妹的关心，常有喜不为所动，依然保持着常有钏出去时的动作。


    双手抱膝，坐在床角落里怔怔的望着门口出神，身上还只穿了中衣，单薄的衣衫越发显得常有喜形销骨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