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他难得陷入了纠结,眼睛一扫,无意间看见纪从骁正盘腿坐在床上,眼睛都不眨地瞧着他。顿时弯起唇角,嘱咐道:去洗澡。盛淮平时偶尔也会戴眼镜,眼镜戴上习惯了便几乎难以意识到自己还戴着,眼下这人拆了领结解了袖扣,偏偏眼镜和发型还没变,不同于放下头发戴着眼镜时的书卷气,这样的盛淮更像是坐在高楼大厦里的精英人士,睿智又干练,带着股游刃有余的从容和睥睨,纪从骁看着新奇,舍不得挪开眼睛。然而盛淮那一句话让他顿时一惊,连美色都顾不上了,当场愣在原地。他虽然以前和悉成黎谈过恋爱,但两人当时都还是学生,不可能成天凑在一块。更何况那会儿还小,少年青涩,顶多也就亲亲嘴唇牵牵小手,连深吻都没有,这也是为什么盛淮一亲近他他就觉得不好意思的原因。然而眼下,他甚至还没对亲吻免疫,就,就进行最后一步虽然他感情上是没什么异议的,毕竟盛淮得和他过一辈子呢,这是迟早的事。但是在羞耻心上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暂时放过自己,轻咳了一下,他低声问道:会,会不会有点快?盛淮最终决定还是带到昌南去,平时还能睹物思人。听见这个问题,顿了一下,抬起手腕看了眼腕表,皱了皱眉:我觉得时间不大够。纪从骁问不出口第二句,只能哦了一声,慢吞吞往浴室挪。盛淮收拾好东西后,终于反应过来有哪里不对,哭笑不得拉住挪到浴室门口的纪从骁:你想哪里去了?我是想把你哄睡了再走。纪从骁当即炸了,整个人都快红了!欲盖弥彰堵他:我就是这个意思啊!不想这么早洗澡不成吗!盛淮:他从善如流:是我思想不健康。纪从骁在自己变成西红柿之前将浴室的门啪的一声在盛淮面前甩上。盛淮看着磨砂玻璃内的人影,强忍着没有笑出声。来参加电影节的艺人大多数都住在这个酒店,记者自然不会放过这群星汇聚,即绯闻多多,的场面,一旦有什么异动,保不准第二天就得上头条新闻。而盛淮和纪从骁虽同为男性,但现在同性恋的新闻比普通的恋情关注度更为火爆,也是得避避嫌的。盛淮在纪从骁的房间多待一会儿,当做是朋友小聚,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过夜,势必是不行的。也因此,他才想在自己走之前将小朋友哄睡,省得等会儿还得视频连线,虽然也是陪,但肯定比不了真正在身边的感觉。然而,纪从骁却睡不着。明亮的顶灯关上,只留着入门处一盏昏黄的小灯,房间昏昏暗暗,却让人心安。纪从骁靠在盛淮怀中,感受着身边这人的呼吸起伏,满心都是宁静。盛淮支着额躺在他身边,一只手小心地拍着他的背脊,动作轻柔又舒缓。纪从骁将脑袋抵在他的锁骨边,环住了他的腰身。在黑暗之中低声道:我觉得像在做梦。梦中他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平常人,遇见一个很好的人,两情相悦,谈着和其他人没有什么区别的恋爱。没有孤单,没有寂寞,也没有无止境的占有和歇斯底里。岁月宁静,生活安稳。这些都是真实的,盛淮吻了吻他的额头,你等会儿会有一个更加美妙的梦乡。纪从骁的唇在他颈间轻轻碰了碰:我爱你。盛淮轻轻扬起唇角。然而,事实证明,刻意去睡,反而睡不着。盛淮看着一双眼清明透亮的恋人,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起身,将挽起的袖子放下,扣上袖扣。纪从骁坐在床上,从身后抱住他,脸埋进了他的衬衫里。怎么了?盛淮偏头看他。没能量了,吸点。纪从骁的声音闷在衬衫里,分辨不出情绪。盛淮笑了笑,转过身单膝跪在床边,将人搂进自己怀里,亲了亲他的头发。小朋友这是舍不得他了。再有一段时间就能拍完了,等我回去,带你去游乐场,去情侣餐厅,去见韩略和乔译,还要带你去见我爸妈。你都记得呢?纪从骁讶异地抬起眼。每个字都记得,好了,你该睡觉了,明天陪你吃早餐。盛淮又亲了亲他,将人按进床里盖好被子,这才穿上外套带着一堆礼物离开。纪从骁看着他离开,琢磨着等盛淮拍完电影回去还得好久,不如先把见亲友这个环节给搞定?只不过,他的愿望破灭。韩略倒是在,但是,原本和他约好今天聊一聊的乔译,却突然离开,只留下一条改天再聚的信息。第85章 第八十四支玫瑰纪从骁在《菏泽》即将杀青的时候,回了一趟公司。哪也没去,直接推开叶卓办公室的大门。来之前也不给我打个电话,万一我不在你不就扑了个空?叶卓习惯性教训他。教训完后才意识到两人今时已非往昔,他轻咳了一声,快速步入正题,来找我什么事?纪从骁丝毫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往桌前的办公椅里一坐,手肘支在扶手上,十指交扣,两条长腿随意交叠着,全然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但他说的话,却不大符合这个形象。他说:《菏泽》要拍完了,新本子挑好了吗?给我瞅瞅呗?当故事看也成。目前没有好的本子,递过来的都参差不齐,好一点的已经因为《菏泽》档期冲突另外找人了。你先在家休息休息,等有合适的我告诉你。说到正事,叶卓方才的一丝不自在也迅速敛尽,他坐在办公桌后,手上捏着钢笔,神情动作都与平时没什么两样。纪从骁靠着椅子靠背打量着他,只觉得这景寰员工拉出去个个都是好演员,上到杜明景,下到叶卓,就连他这个专业出身的人都没能看出他们丝毫不妥的地方。如果换成以前的纪从骁,对叶卓口中这种的安排大概是坦然接受,全然没有异议。虽然他享受拍戏,但稍微的休息也是常事,更何况,趁着假期,他或许还能和盛淮好好相处一阵。然而,现在的他,在看明白很多事情之后,再也回不到以前任由叶卓安排的时候了。我记得安导傅导都有新片要拍,目前还没开机。在海城的时候也遇见好几个导演,有意找我试个戏,再不济,关导可一直等着我回去当他电视剧的男主角,总不至于他刻意停了一下,抬眼看向叶卓,放轻了声音,连电视剧的邀约都没有了吧?他的眼神淡淡,没有夹杂多少情绪。但叶卓一触及他的目光,倏地心下一紧,莫名就有一种直觉纪从骁已经知道了他做的那些事情。他垂下眸,沉默着,没有说话。他在从昌南回来之后,做出选择的时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可那又能怎么办?他想带的是影帝,他想要缔造出传奇,他想有朝一日被他人谈论时时不再是哪个艺人的经纪人,而是叶卓带着的艺人,他想要让人称颂,让他的名字无人不知!他要的绝不是一个随身带着炸|弓单,带着各种不安定因素的纪从骁!他知道他对不起纪从骁,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更何况,那些代言、广告、综艺等等,有多少不是他替对方找来的?现在收回,交给其余他看中的好苗子,巩固他在景寰的地位,有何不可?!他已然忘记,他所做的这一切,也是在纪从骁存在的基础上。叶卓的缄默,足以说明一切。他脸上表情的轻微变幻,没有逃脱纪从骁的眼睛。但纪从骁也不打算再与他争论些什么,嘴角伪装的弧度慢慢垂下,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叶哥。他按照以前的称呼喊了一声,叶卓抬头,看见他认真的神色,我差点被送到别人床上去了你知道吗?叶卓猛地站起来,一脸震惊看着他。办公椅轰然倒下,四个轮子仍旧在不住地转动。一个人能很好地伪装自己的表情,却也只是在早有准备之后,而真正震惊的时候,没有谁能事先做好准备。他的表现不似作假。纪从骁忽然就笑了,整个人轻快起来:共事这么多年,承蒙照顾了。他揉了揉手腕,推开椅子站起来,转身便想往外走。从骁!叶卓后知后觉喊住他,你要走?纪从骁停下脚步,侧了侧脸没有回头,唇角扯出讥讽的弧度:不然呢?继续留下来?等哪一天被谁背后阴死了都不知道。这句话说完,他头也不回大步离开。叶卓照拂他这么多年,最后摆了他这一道,两人谁也不欠谁,七八年的交情,就此一笔勾销,烟消云散。他将墨镜戴上,走出办公室。破天荒头一回没有乘电梯,而是沿着安全通道一级一级往下走。直到有呛人的烟味和隐约的声音从楼下拐角处传来。纪从骁抬头看了眼楼层,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三楼,这是景寰专门辟出来训练新人各种技能的地方。纪从骁懒得和他们打照面,便想返回上一层,坐电梯下去。然而他的脚步还没动,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名字出现在那两人的话题中哎!你那试镜怎么样?过了吗?关导怎么说!别提了,被人截了,乔译你知道吧?妈|的二十五六的老扑街就该认命别折腾,抢什么啊!乔乔译?诶这不是纪从骁的好朋友吗?!怎么着,他给帮的忙?呸!见鬼的好朋友,艹人设!做戏!你这也信?那人嗤笑一声,嘲讽道,真是好朋友怎么不见他拉一把?就他手上的资源,漏一点出来姓乔的还能晃悠在十八线?你这意思是被人包了呗,现在都在传呢,不然你觉得就他那样能去蹭银雁的红毯?我跟你说啊,我亲眼看见他从豪车上下来,停下来好久了,都不见下车,也不知道在里边干些什么龌蹉他暗搓搓八卦着,无意间听见一声打火机响,猛地顿住,转头朝声音来源看去,只见他刚嘴碎过的主角之一正靠在扶手上,手里夹着一支烟,挑了挑眉:继续啊,怎么不说了?两人当即没了声,头都低到了胸前,颤颤巍巍喊了一句:纪哥。他们恨不得拍死刚才嘴碎的自己,要知道纪从骁出了名的难相处耍大牌,睚眦必报,刚才那些话被他听见了,教训一顿算好的,就怕这条路都没得走了!截胡,东西快到手却被人抢了才叫截胡,但这角色是你的吗?纪从骁扯了扯唇角,吐了一口烟圈,缓缓走下来,关导选人,不看你什么来头,演技才是最重要,懂吗?他吸了一口气,将只抽了两三口的烟狠狠捻熄在垃圾桶上。踏着步子径直穿过两人身旁,轻嗤一声笑:技不如人,怎么还有脸编排别人?方才说话的那人一张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纪从骁看都没看他一眼,大步走下楼,推开安全门,按亮电梯,直接坐到地下停车场。啪的一声跑车门合拢,他的脸色也陡然沉了下来。快速拿起手机拨通乔译的电话。你在哪里?别唬我,我知道你今天在帝都。在家是吗?别动,我这就过去。他二话不说挂了电话,倒车,出了停车场,一脚将油门踩到底。以风驰电掣的速度,在半个小时后赶到乔译的楼下。跑车刚刚熄火,他还没解下安全带,便见一辆宾利从面前擦过。脸色瞬间更不好看了。乔译住的地方,这么多年都没怎么变过。普通的小区,房租便宜,邻居也多是北漂的年轻人,断然不会是豪车轻易出没的地方。当然,他也不可能因为这个而怀疑乔译,毕竟他自己的车就在下边停着,说不准那是别人的朋友呢?但这也阻止不了他现在对豪车的厌恶感。一看到这些车,听到这两个字,就让人想起楼梯间那些编排里对乔译毫不遮掩的浓烈恶意。他知道乔译最近不对劲,早在海城的时候他就想找人好好聊一聊。然而,率先离开,忙于工作,对方的各种原因导致两人之间连普通联系都少得可怜,偶尔有的几回,只要纪从骁提起这个话题,一定会被乔译带过去,半个字都不说。他原本打算等哪天乔译回了帝都后,再找人好好谈一谈,只不过这么久以来,他得到的消息一直是在外拍戏,没有时间回来。然而,就冲着今天自己问起他在哪时,回答的那一句谎话,纪从骁完全可以断定,什么在外拍戏!什么没有时间!分明只是在躲着他罢了!一想到这里,他就火冒三丈。甚至在乔译家门口站定了好一会儿,强行将火气压了下去,这才敲开了门。乔译穿着一身家居服给他开门,眉宇之间依旧带着疲倦,但好歹人养回来了点,没有之前那么消瘦。房子不大,站在门口一眼就能看见客厅。纪从骁扫了眼茶几上的杯子,眼皮猛地一跳:有客人?已经走了。乔译给他拿了拖鞋,关上门,笑了笑,像以往一般问道,怎么突然过来了?中午在这吃吗?纪从骁换好鞋盯着他,今天他见的两个人都问了他这个问题,这两个人也都在他面前演着戏,粉饰太平。但论娴熟,显然乔译的段数比叶卓要高上不少,毕竟是专业。但在乔译面前,纪从骁不用迂回试探,不用自己观察,他有什么话,都直言不讳。因为眼前这个人,是他多年的兄弟。我为什么过来你不知道吗?纪从骁看着他的眼睛,没等他回答,自顾自说下去,我听到一些流言,来找你核实一下。他说的是核实。乔译回望着他,原本意图粉饰太平的念头被这两个字瞬间击碎。他的朋友不肯听信传言,要亲自向他核实,他知道,只要自己现在否认,纪从骁绝对会相信,他甚至还会坚定不移地站在自己身边,抨击一切针对他的流言蜚语。可他却也清楚地明白,自己再也给不出对方期望的答案。他狼狈地转开眼,竭力保持着平稳而冷淡的语气:都传得那么清楚了,还有什么好核实的?乔译知道外界传的是什么,他比纪从骁知道的要早得多。什么叫清楚?!传得清楚什么!纪从骁狠狠瞪着他,努力压制着火气,不过就是辆豪车,不过就是车接车送,不过就是资源,为什么不能是你交到的新朋友!为什么不能是你的伯乐!为什么不能是你的追求者甚至是你男朋友!没头没尾的东西,什么叫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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