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玩吗?盛淮再一次问道。玩。纪从骁知道这个游戏里一定有陷阱,但是,让盛淮放手这个诱惑实在太大,他抵挡不住。因此,即便明知道是坑,他也义无反顾地往里跳。第66章 第六十五支玫瑰第一个问题,盛淮先提问。你为什么会去餐厅酒店打工?纪从骁一怔,没想明白为什么盛淮会用这个问题开场。他轻描淡写地开口:高三的时候,为了学表演,和家里断绝关系,身上没钱,总得过日子。这个答案出乎盛淮的意料,他全然不能想象,以往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孩儿一个人在外打工过活会是什么样的场景,更何况,高三阶段,课业还那么繁重,没有朋友没有家人纪从骁觉察到他的沉默,鬼使神差安慰一句:也没什么,就那一段时间,等大学后重新开始接戏就有收入来源了。他往前走了一步,踏上石墩,问盛淮你退圈的原因是什么?和盛淮温和的开场不同,纪从骁的问题犀利又尖锐,直接点出这个绕在他心头许久的疑惑。他一直觉得,盛淮的离开有着不为人知的内情。曾经他体贴地不去过问,但现在,却不得不将它重新翻出,因为和过往相比,明显未来更重要。盛淮挑眉,看向纪从骁的眼神里又多了一分欣赏。小朋友惯来懒散而漫不经心,几近无欲无求。眼下这般势在必得直击软肋的锐利模样,璀璨耀眼地如天空最明亮的辰星,让他移不开眼。男朋友劈腿被我撞见了,以及入戏太深以至于心理上出了严重的问题。纪从骁眼皮一跳,盛淮最后的封神之作是《孔雀蓝》,入戏太深出现的心理问题盛淮点了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测:就是你想的那样。我试图将贺酌找回来。那后来呢!后来,就是下一个问题了,你确定吗?盛淮提醒道。纪从骁眉间一拧,眼神中有些犹豫。那我先问。盛淮往前一步,你曾经给我打过电话,却又没有拨通就挂了,是吗?在香蕉台节目之前。他提示一句。随着他的诉说,那一刻的记忆与情绪涌上心头,纪从骁垂眸,唇角微颤,他偏开头去,好一会儿才轻声道:是。将所有情绪压制。我在瑞典的时候,听到一首歌,当时喝醉了,非常想念你他的情绪尽数收敛,盛淮却仍听出了其中深埋的情意,顿时心头一软,望着他温声道:我也非常想念你,在你离开的那段时间。他的声色温柔,一字一句扣在纪从骁的心头,让人舍不得继续这一场互相伤害的问答。可到底,还是得继续。收拾好心情,纪从骁站到了第二个石墩上。前男友劈腿的原因是什么?他放弃了心理问题的后续,因为他突然想明白,眼前这个男人内心太过强大,就如他曾一次又一次出入医院只为了治疗自己当初那场车祸的后遗症一般,在他觉察到自己的不对劲时,势必会主动采取措施。他从不是躲避和怯懦的人,在他眼里,永远只有迎难而上。而眼下,既然他完好无损神色清明地站在自己面前,那便说明,不管过程如何曲折,结果势必是成功的。对于这样一个早就迈过去的坎,盛淮绝对不会吝啬自己的言辞。所以,他选择了感情问题。但他忘了,对于已经喜欢上他的盛淮来说,前男友也仅仅只是一个过去而已。聚少离多吧。我长年累月在外拍戏,他是个小提琴手,也经常到处飞,参加演出和音乐会,时间久了,就和他们乐团里的指挥在一块了。盛淮声色平淡,仿佛说着别人的事情。他踩上石墩,看向小朋友,问道:你呢?谈过几次恋爱?一次。纪从骁简洁明了回答,你最不想让我知道的秘密是什么?盛淮:纪从骁挑眉。盛淮:我家里,有一个房间,放的全是和你有关的东西。纪从骁:???盛淮默默转开脸:别这么看着我,还不准我收集点心上人的信息了?他轻咳一声,迅速转移话题:前男友是个什么样的人?温柔体贴,非常文雅,脾气很好。纪从骁问,要怎么样你才肯放手?不会有那一天。纪从骁眯了眯眼:那这个游戏你哄我玩吗?当然不。盛淮往前跨了一步,我遵守游戏规则,但前提是,你要能赢我。两人之间只剩下一个石墩的距离,他抬眸望进纪从骁的眼里:最后一个问题,你和前任分手的原因是什么?纪从骁猛地抬头。终于意识到这一场游戏的关键。这个问题和他不能跟盛淮在一起的原因没有什么区别,而这人信誓旦旦所谓的不问,却不过是提前安抚他罢了,让他觉得安心,再心甘情愿进行这个游戏。只要他答,他就能赢,但那腐朽在内心深处,连他自己都厌恶痛恨的东西,他又怎么可能让它们再一次重见天日,毫无遮掩地在盛淮面前摊开可是他不能退,更不能不答,否则,这场游戏的胜利便将握在盛淮手中。他可以肯定,对方提的要求一定是苦苦追寻的这个答案,或者,直接让他和他在一起。但怎么可以?!一时之间进退两难。你非得这样逼我吗?他垂眸,凝视着湍急的河水,哑声问道。盛淮望着他,唇角轻抿,最终低声道歉。无论他出于什么样的初衷,但今天晚上,他确确实实狠狠伤了纪从骁一回。那些深埋在对方心里不愿回忆的岁月,已经封存起打定主意不再提及的过往,都在今晚被他逐一翻出。但刮骨疗毒,势在必行。他想要纪从骁真正放肆地活着,去追逐他想要的东西,争取他爱的人,每一日都有期盼,每一日都有欣喜,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晦涩寡淡,了无生趣,仿佛随时随地都能奔赴死亡,毫不畏惧。不用道歉。出乎盛淮意料,纪从骁抬起眼,牵出一个笑,声调微微上扬,我还没输呢。盛淮隐约有不好的预感。立刻抬手去拉他,却慢了一步!游戏结束,我没有回头。纪从骁从石墩上一跃而下。盛淮瞳孔一缩,立刻跟着入水!水底无光,目之所及尽是幽深。纪从骁最不喜欢的是寂寞和孤单,其次,便是黑暗。被黑暗包裹,会让他有一种全世界仅剩下自己一个人的孤寂感,那种感觉让人颓败,又压迫地人喘不过气来。可这一回,置身在晦暗之间,却让他生不起丝毫厌恶。入水的一瞬,虫鸣鸟叫尽散,喧嚣远去,携带着那些扰人心神的世俗烦心事一并消失。没有不可求的痛楚,没有费尽心思克制的感情,更没有虚情假意的朋友和家人。他可以肆无忌惮,毫无顾忌。所有压在心头沉甸甸的包袱,仿佛随流水一块奔腾而去,整个人前所未有地松快。这种感觉让他眷恋,让他想再享受几秒。扑通一声落水声从头顶传来。盛淮闯进了这个小世界。他的神色焦急,在昏暗的水中隐约不明。直到两人的目光越过幽深交缠在一处那张脸上这才又恢复了些许冷静。水底幽暗,水面折射着天光波光粼粼,纪从骁看着盛淮朝自己游来,伸出手,握住了自己的手腕。在满河冰凉的水中,腕上那一圈暖意尤为清晰,和曾经路灯下的怀抱一样温暖,让人恨不得溺毙其中,想要彻底据为己有。他朝盛淮张开手,在冰凉刺骨的河水中占据了那个温暖的怀抱。盛淮来不及细究这个突兀的拥抱的含义。他拍了拍纪从骁的肩膀,指了指上方,示意他随自己上去。然而,怀中人不曾动弹半分。肩头的力度消失,原本将他往上拉拽的拉力也尽数消退,纪从骁终于放开手,望进盛淮的眸里。那双眼中,一如既往的平静,有着他所熟悉的纵容和无奈,还有他头一次看见的,足以将他整个人点燃的浓重爱意。腕上的力道逐渐变小,松开的手掌和手腕之间,有砭人肌骨的河水刺入,纪从骁陡然清醒,猛地拉着盛淮往上游去!纪从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膛剧烈起伏着,他的身下,盛淮仰躺在河滩之上,闭着眼,嘴唇苍白,同样呼吸急促。盛淮!纪从骁抬手触碰着身下人冰凉的脸颊,他全身发抖,手指都控制不住轻颤。手背被人覆盖,手腕再一次被握住。没事,别怕,我没事。就是还没缓过来。盛淮睁开眼,朝他笑了笑。神情一如往常,只不过神色苍白,声音虚弱,眉宇间带着昭然的倦意。纪从骁提着的心并没有就此放下,他的手,他的全身,依旧在颤抖着,他的嘴唇哆嗦,他抵在盛淮心口的手掌不停颤动:你发现了吧,我刚刚,刚刚想拉着你一起死,我的精神有问题他垂眸望向盛淮,眼眶通红,所有的伪装和抵抗尽数褪去,那双眼里只剩下铺天盖地的绝望。皮肉划开,露出内里早已腐烂的痕迹。他颤抖着,鬓边的水滴滑落他的眼角,落在盛淮的脸庞之上。他抬手胡乱抹去。我刚刚在想,如果你和我一起死了,那你就完全属于我了。我们两会沉在河底,拥抱着纠缠着直到骨骼都变得腐朽。没有人会打扰,不会有分离,你分分秒秒都在我视线之内,我不用跟踪,不用想方设法看你手机和电脑,就能知道你的一举一动。不用看见你和任何一个其他人在一块就焦躁,不会想着禁锢你让你永远只能接触到我,更不会在你离开我之后歇斯底里放肆报复。如果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我,那我在动心的时候便会义无反顾追求你。他的语速极快,一连串的话顷刻间说完。好在盛淮虽然还没缓过来,但思维并不曾受影响,瞬间便抓住了重点。也明白过来,这就是对方一直深藏在内心最不容触碰的东西,也是为什么分明喜欢他却要退避三舍的原因。他曾经做出过无数种猜测,但没有哪一种有眼前这个的冲击大,一时之间眼神复杂,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所以你别来招惹我,你是个好人,我从没遇见过你这样的人。盛淮,我爱你,我不想你我日后反目成仇,更不想毁掉你。纪从骁望着他,声音沙哑,支离破碎,所以,你离我远点,远点就好。熟悉的话再一次在耳边响起,盛淮低低叹了一声,抬手将自说自话的人按入怀中,良久,才问了一句:什么时候发现的?大学,交了个男朋友,把人吓到了。纪从骁额头抵在他的锁骨上,一时之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听到问题便开了口。-没有谁能接受你这变态的占有欲。他想起悉成黎气急败坏之下说出的话,在往后数年的岁月之间,一直萦绕在他心头,警醒着他不要痴心妄想,万劫不复。没有谁能够接受,即便是盛淮,或早或晚,终会有试图逃离的那一刻。而等待着他们的结果是,鱼死网破,玉石俱焚。纪从骁闭上眼,遮去了眸间的心如死灰。难受吗?盛淮问道。嗯?纪从骁不明所以。发现这件事的时候是不是很难受?纪从骁低低应了一声。也是因为这个,觉得人生无望?不,这只是其中之一。我对很多事都提不起兴趣,才是最大的原因。纪从骁挣扎着撑起身,垂着眼看向盛淮,你其实不用在意,这么多年我都过来了,而且过得很好,和你认识以来我很开心,就算我们日后不再唔后边的声音消失在盛淮的唇齿之间。纪从骁瞪大了眼睛。盛淮移开唇,抵着他的额头。不再什么?不再来往?我不同意。他这一句话让纪从骁都来不及寻思刚才那个吻,当即眉头一皱:你当初自己答应的!现在的我不是过去的我,过去的我把你当朋友,现在的我想要当你的恋人。盛淮反驳地理直气壮。你自己说的年轻人的感情没长性,是昙花一现。所以尽力维持这朵花开的时间,最后让他心甘情愿一直开下去。可是花有毒!纪从骁瞪着他。毒不死我。盛淮无所畏惧。那是因为你没有经历过饮鸩止渴,甘之如饴。你疯了。纪从骁满目震惊,脸上写满了不赞同。盛淮从善如流地接上话:那你就是我疯魔的源头。事情的发展出乎纪从骁的意料,但这绝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他摇着头激烈反对:我不同意。我永远不会同意!不需要你的同意,盛淮并不在意的他的反驳,轻声问他,你之所以躲着我的直接原因是你会被我吸引,愈发控制不住自己对不对?纪从骁点头,等着他的后话。盛淮弯起唇角,温和言辞之间是难得的强势:既然如此,那只要我一直出现在你身边,总有一天,你就会沦陷。我想和你在一起,根本不需要你理智上的同意。他抬手,温热的手掌透过一层湿衣按在纪从骁的心口,明显感受到掌心下逐渐加快的跃动,他扬起唇,眉目之间的愉悦难得表露于外,因为你的心早已背叛了你。你不能这样纪从骁苍白无力地挣扎。盛淮说的是事实,他压根抵挡不了他的魅力,就好像现在他完全控制不住对方贴近时急促的心跳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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