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不好意思。身体突然不舒服,接下去,我就不奉陪了。他没有半点诚意地道歉,干脆利落从台上离开,留下一干还没来得及反应的众人以及爆炸的现场和弹幕。纪哥。纪从骁一下来,一直在一旁看着的顾泱泱便跟了上来,叶哥在魏佳琳那会儿就去找导演了,现在还没有回来。不管他。纪从骁随口答道,唇角的笑意丝毫不减。以他过去的性格,他本该在看穿程橙的把戏时就离开的,但他实在太想念盛淮,哪怕只是声音,哪怕或许只能多听一个音节,哪怕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可还是鬼迷心窍地留下。但他没想到,还有意外惊喜早在接通电话时,从那寡言寡语之间,他就能听出盛淮的心情其实不大好,或者说,非常不好。不然依他那从不往他人身上撒气的秉性,怎么可能让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这么下不来台。他原以为是因为自己这一个电话所致,却不料,确实是因为这一个电话,但却并非因为他。于是原本因为节目组擅作主张而陡然升起的怒意,就在那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中,简简单单被尽数抹去。甚至连自己那些准备好反击的讽刺和嘲弄都尽数封存在了心口,不是什么美好的言辞,可对他而言,却是另一种见证。见证着在这短暂的人生中,有那么一个人,会在他被人欺负的时候不由分说为他出头,就像江镜宣对江执裴一样。这就是他当初拍定妆照和海报时怎么也入不了戏的原因,因为,从来没有得到过,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去表现。原以为这辈子大概也就这样,这种年少时梦寐以求的东西,到最后,也依旧只是他人生中众多遗憾的一种。只不过没有想到,不是没有,只不过是晚到了一步,在他已经失望和放弃的许多年后,才重新落到了他的掌心,让他满足又心酸。而且,盛淮对他的态度似乎没有怎么变化,他甚至要怀疑如果接电话的是自己,那人还会笑着回一句小朋友。可到底也只是假设。他不会接盛淮的电话,也不会和他沟通,他和盛淮,不会再有交集。就像当初在酒吧里,即便仗着醉意和冲动将那个电话拨出,可到最后,仍然是在没有拨出去前将它掐断,因为他的理智还在,或者说,不可能和盛淮有结果这几个字,早已牢牢刻在他的骨血之中,和盛淮保持距离,已经成了本能。笑意渐敛,唇角又变成了轻嘲的弧度。忽地一怔,终于在后知后觉中,才发现已经找到了通话记录的来源。他本该记得清楚,可那天喝得多了,又刻意想要忘掉所有和盛淮有关的事情,于是潜意识里,便让这件事在记忆中模糊,直到现在重新想起说下台就下台,你就不怕招黑以后没什么综艺敢请你了吗!气急败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么一会儿,确实足够让这事传遍电视台。纪从骁漫不经心侧过身,浑然不在意:没有就没有呗。叶卓被他的理直气壮气到爆炸,刚想说些什么,便听见身后有人喊了一句小纪。声音平淡,毫无起伏,仿佛不带任何情绪,纪从骁回过头去,就瞧见西装笔挺的男人带着几个助理从拐角处走出。容师兄。他朝这位没什么交集的前辈打了个招呼。容昀点头,开门见山:找个地方喝杯咖啡?第52章 第五十二支玫瑰电视台原本就在市中心的商圈,容昀和纪从骁随意在附近找了个隐私性好的咖啡厅,要了个包厢。容昀点了一杯意式浓缩,纪从骁要了摩卡,叶卓不在,处理紧急情况去了。香蕉台的现任执行总裁虽然明是非,但他极好面子。你这样一来,无疑打了他一个大耳光。容昀喝了口咖啡,说道。纪从骁挑起眉:虽然很多人都挺喜欢我的,但我有自知之明,我不至于人见人爱的地步。所以,有话直说。想让你给我帮个忙。容昀不疾不徐接话。利益交换?你替我摆平香蕉台的执行总裁,我给你帮忙?不,你误会了。纪从骁看着他。我这有一个一举三得的机会。前些天,我接了一个真人秀这个真人秀和普通的真人秀有点区别,来头挺大,是红头文件批下来的,与公益挂钩,即有关部门打算开展的一个项目以娱乐圈的顶级人气带动全民公益。详细来说,就是从圈子里影帝影后级别中找出一些人,聚在一起,以慈善公益为主题,用真人秀的形式展开。借着这群顶级流量,呼吁全国人民的公益进行关注。这事,百利而无一害。而且还与上头挂钩,刷了刷脸,日后主演的电影之类进行审核,或许还能开个绿灯之类。被找上门的,没有谁会拒绝。容昀自然也一样。只不过他临时有事,家中父母近期得动个手术,不得不放弃这个机会。和承办方那边已经打好了招呼,事出有因,对方也没有追究,只是让他自己找好合适的替代人选。人选这事,说起来简单,随便找个人就能送过去,还可以卖一大人情。但是,偏偏那有关部门派了个什么都不懂的人过来监督指挥,大一辈的人,不看流量不看粉丝数,就认准了影帝影后那两个王冠。然而这哪是那么好找的?基本上能找的人都被对方找了一遍,能接的都接了,接不了的,现在自然依旧接不了,还能剩下几个合适人选?他思来想去,直到今天,才想起来这个同门的小师弟在之前也拿个了影帝奖杯回家,而且人气之高,不比一些低调的前辈差,正好合适。如果你答应,香蕉台再怎么也得看有关部门的面子,这件事自然迎刃而解。同时,你也卖了我一个人情。容昀陈述道,依旧是不愠不喜的口气。那这三得呢?纪从骁问道。第三,他难得笑了笑,是对我而言。解决了问题,才好安心回家陪父母。容昀分析地清清楚楚,确实如他所说,机会千载难逢。虽然纪从骁不怎么在意咖位,不怎么在意名气,但有机会送到眼前,他又不是傻子。沉吟一瞬后,便打算同意。他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摩卡,一如既往香甜的口感让他想起一件事,他抬头,问对方:容师兄有没有其他参与者的信息?有,如果你同意,稍后我让助理发给你。如果你要问的是盛前辈容昀在台里自然听说了这两人的关系匪浅,那很遗憾。天颂得了一个名额,给的是影后苏卿。也是我,或者说你的搭档。纪从骁心里松了口气,当场就应承下来:行。容昀也放松了,原本端着的眉眼间也松快了些:我欠你一个人情。纪从骁笑,朝他举了举杯子,玩笑道:我一定在小本本上记下来。在盛淮说完那一番话,以及纪从骁丝毫不给节目组面子直接罢演离开后,节目现场直接爆炸,两位主持人竭力想要补救,但在座已经没有人再听他们讲一句话。所有人都议论纷纷,连接着弹幕的屏幕更是直接当场卡死。盛淮看了两眼,就没在守着直播,转到微博上盯着后续舆论情况。总结起来,不外乎两种一种觉得纪从骁太不负责任,节目都没录完说走就走,至一干等着他的粉丝于不顾,太任性,还是一如既往没什么好变化。另一种却截然相反,他们觉得节目组出尔反尔,这种坑人的办法太不厚道,盛淮为自己朋友出气没错,纪从骁当场翻脸也是人之常情,是血性,是他的真性情,应该叫好。两方你来我往撕着纪从骁行为的妥当不妥当,倒是统一默认了节目组不厚道这件事。当然,也偶尔有水军给节目组说话,但他们自己说的话都站不住脚,很快被双方大军给扑得浪花都不剩一个。哦不,还有一种。也是重点偏得最遥远的一种他们虽然也在讨论这件事,但主要仍是致力于研究盛淮对纪从骁的维护以及纪从骁表情的变化,每分析出一点新东西,所有人都嗷嗷直叫,简直跟没喂饱的狼崽子一样。他们是个有规划的组织,名字叫做生肖cp小分队。盛淮失笑地看着这个名字,摇了摇头,又刷了一把话题。刷出一条最新的微博。博主是纪从骁铁杆粉丝,只不过名字取得有点魔性,叫做小鸡吃虫。盛淮先被这个名字噎了一下,随即才点开了正题。这条微博主要是针对网络上说纪从骁不负责任,不把久等的粉丝放在眼里这一条【你们都说他肆意妄为,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喜欢这样一个人,是浪费感情。然而,你们凭什么这么说?你们了解过他吗?你们仔细分析过他的一举一动吗?要是没有,就请闭嘴。我看不惯这句话很久了,我知道甚至我们虫族大军里都有不少人是这样想的,以前我总觉得你们多看看,就会明白他有多好。但是现在,我忍不下去了!既然你们的眼睛不顶用,那我就掰开了给你们看虫虫不傻。早在魏佳琳被针对的时候,他的表情就不对了。那会儿正好切了一个他的大镜头,不信可以去看。等到贺明电话打完被调侃时,他的眉头都皱起来了。他不傻,这会儿肯定已经猜到节目组不会按套路出牌,已经摆了他们一道。按照以往,纪虫虫肯定早就撂担子不干了,别问为什么,回顾一下当年某个节目组给他凑cp传绯闻被他当场怼回去的事情。他当时才十七岁,年纪小,咖位也没这么高,都敢这样做,我可不信这么多年来他现在就能默默被人欺负半句都不吭声。但是,为什么他没有动?就那样坐在沙发上半句话不说任由主持人扒他的交际情况呢?无他!因为这是直播,因为他知道我们等了他好久!所以他才会费尽心思还给我们一个顾锡,才会任由主持人扒通讯录。这不是虫虫好欺负,这是他对我们的尊重,是他因为我们而对节目组的退让!他的温柔一直都藏得很深,我们不要求你理解,但也请你不要空口无凭地污蔑!更不要顶着虫粉的名号和别人一起质疑他!他不需要这种浮于表面的痴迷!】盛淮仔细将这条微博看了两遍,欣慰地笑了笑。他家小朋友,终于有人懂了。抬手给这条微博点了个赞,点完后看着瞬间增加的回复,盛淮一怔,才发现忘了切小号。不过也不在意,随手就将平板丢到了一边,继续看着屏幕里纪从骁十三岁那年电视剧的花絮。年初自然也忙,何奢有一段时间没有来盛淮家里。眼下刚进门,不由愣在了原地。电视里暂停着纪从骁演的电视,电脑上放着纪从骁曾经拍戏的花絮,平板上是有关纪从骁的新闻,手机页面上是没有退出的纪从骁三个大字要不是盛淮坐在沙发上,个高腿长的十分好认,她都要以为走错门进到纪从骁的家了。想到这里,就想到刚发生的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行啊盛淮,越来越张狂了啊,肯定是被纪从骁那坏小子带的!何奢一股脑丢了包,给自己倒了一杯柠檬水。你不是说我太死气沉沉,得活泼一点么?你得感谢他。盛淮头也不抬回答。你对活泼有什么误解?何奢翻了个白眼,也没有在这件事上多说什么,盛淮这事虽然狂了些,但是并不会对他有多少影响,甚至观众还会自动给他加一个耿直好朋友的人设。更何况香蕉台也确实不地道。她环顾四周,秀长的眉皱了皱,随即一脸嫌弃地看向盛淮:看上人家了就去追,你在这里再痴汉,人家也不是你的。盛淮:他终于从花絮中收回了神,上下打量着何奢:不应该啊,你不是对他印象一直不怎么好吗?那不是之前误会了吗?!误会?不是你跟我说他是个弯的吗!何奢望了望天。盛淮笑出声,揭穿她:也不知道是谁一意孤行,一脸理所当然就是不喜欢人家?滚滚滚!何奢踹了他一脚,得了,我承认,他对你好,我爱屋及乌了不成?!盛淮疑惑,不知道这句话到底从何而来。何奢叹气,放下杯子:我去片场找你们的那回,离开的时候有事忘了叮嘱你,没走多远就回去了,听见他跟你说怕你不开心。何奢的声音和当日纪从骁的声线交融,在盛淮耳边响起。那些藏在过往里细枝末节的东西,又烫得他心头一阵酸涩心疼。我这人呢,见过的渣男太多了。真心还是假意,一眼就能看明白。那小孩儿明显就是将你放进心里,小孩儿看着小,实际上却是个会疼人的,而且那眼神干净的,没什么花花肠子。我那会儿就猜,你会栽在他手里。盛淮无奈。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何奢把纪从骁夸上天不过,他高兴。所以你到底喜欢不喜欢?何奢问道。当然。盛淮毫不犹豫点头。那你在这研究这些做什么?追去啊,也不怕人家跑了?何奢不能理解,盛淮有些事也不好跟她解释。不是不去追,而是他们之间横跨的那条巨大沟壑还不曾填平,小朋友那一句信誓旦旦的不可能在一起和不要来往他记得清清楚楚。不弄明白到底怎么一回事,就这样贸贸然去追,那他可以确定,纪从骁会再一次躲他躲得远远的,甚至提防和戒备都将比现在更深一个层次,或许到那时,他才真是半点机会都没有了。所以这么久以来,他唯一做的事情,就是按照心理医生所说,从那些陈年往事之中,搜寻到小朋友变成这般模样的蛛丝马迹。庆幸小朋友童星出道,有大量的消息可供查阅,于是费了好一番功夫收集了过往十几年内,小朋友所有流传在外的新闻和材料,逐一翻看研究分析。只不过,到眼下为止,却也收效甚微,只能推测出,关键是在少年时期,但具体是家庭,学校还是其他什么,并不能确定。要说最大的收获或许就是家里多了一件可以命名为纪从骁收藏室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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