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叶沉星怒道:你什么意思?我说得有错吗?那人收了武器环抱身前,阴阳怪气道,放眼看看,我们队如今进度最慢,次次都是他出错,你还想让他歇?这怎么能怪季大哥。北染开口反驳,牵制石人本就消耗最大,换你去试试?那弟子嗤笑一声:他不是号称身法最高,可比肩天字弟子么,怎么对付个石人就不行了?果然传闻说得不错,靠作弊进的书院,能有多厉害。叶沉星怒斥:你胡说八道什么!我说得有错?那弟子道,书院内都传遍了,过不了季考他就要滚蛋。若他入学没有问题,仙尊们为何会如此决议?一个下品灵根,到底是如何过得鸿蒙山试炼,又如何通过了入门考核,只有他自己知道!叶沉星气急,抬剑就要朝那人刺去,却见眼前闪过一抹白影,一道剑锋稳稳架住了他的配剑。季朝云拦在他身前,低声道:还在上课,你想做什么?可是他说不过就要动手,心虚啊,我怕你怎么的?叶沉星一把推开季朝云,后者体力虚耗极大,一时间竟没站得稳,踉跄着往后退去,撞到了另一个身影。后者扶了他一把,季朝云仓惶道:抱歉,我他说着抬起头,却是一僵。眼前男子俊朗挺拔,神色略微有些不自在,闪电般松开手。竟然是江城。修行课每日前来督导练功的弟子各不相同,今日被派来的就是江城。季朝云在心里暗骂一句冤家路窄,后退半步,一物忽然从他怀中落了出来。绣着淡金凤纹的荷包在草地上滚了一圈,恰好落到江城脚边。季朝云心头一紧,正要去捡,却见后者已经弯下腰,将那荷包捡了起来。江城这动作纯属本能,他直起身后,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手顿时僵在半空。下一秒,他手中拿的荷包被人用力抽走。季朝云冷着脸道:多谢。江城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忍下了。他扫了眼在场几人,冷冷问:你们刚才在做什么?那名找茬的弟子当即道:回师兄的话,还不是季朝云次次出错,弟子气不过与他理论几句,他们就想动手江城眉头微皱,不等他开口,他身后一人忽然道:我当是什么事,这点小事也值得你们吵嚷?这声音并不陌生,季朝云循声看去,果然是徐子行。徐子行正在跟随江城巡视,他冷笑一声:知道为什么让你们练石人么?因为入学后的第一场季考都是秘境试炼,而秘境中的第一关就是这石人阵。此间用的石人,力量还不到秘境中的三成,要是连这都过不去,索性别再考了。季朝云眼眸微动,垂在身侧的手渐渐收紧。不说这话还好,此言一出,那名弟子立即慌了:那该如何是好,这人总拖我们后腿,这样下去,就是再练上两个月也过不去。不信你问齐宣,我说得对不对?一直没说话的小弟子猛地被点到名,仓惶地抱紧了怀里的配剑:我我你什么你,要是回头因为他季考失败,你哭都没处哭去!叶沉星忍无可忍:你闭嘴,朝云哪里影响我们不用说了。季朝云开口打断,他抬眼看向江城,平静道,我退出这个队伍。江城眼皮一跳,徐子行讥讽道:退出?这次分组会沿用到秘境当中,怎么,我们书院头一位以身法获胜入学的废物灵根,在季考里也想当独自通过试炼的第一人?你这人叶沉星还想再说什么,季朝云抬手拦住他,摇头道:无妨,你们继续练习,我我去歇一会儿。他先前仙力虚耗过度,此刻只觉得头晕目眩,眼前阵阵发黑。季朝云转身欲走,忽然听得江城在身后道:蠢货。季朝云脚步一滞。江城:石人阵必须五到六人才可破解,你逞一时之能,想怎么通过季考?我要如何,与你有关系么?季朝云说完这话,径直朝远处走去。江城正想上前,却被一人拦住去路。叶沉星拦在他面前,冷冷道:不劳江师兄费心。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江师兄应该还欠我们朝云一个磕头赔礼认错吧。不知江师兄准备何时兑现?江城脸色忽青忽白,他最后看了眼季朝云离开的背影,低声咒骂一句,转身离去。季朝云走到演剑坪一旁的树荫下,扶着树干缓缓呼了口气。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心凝聚起的仙力若有似无,渐渐消散开来。季朝云定定看了许久,才苦笑一声:还真变成个废物了。就在此时,一个声音忽然从他身后响起:你太冲动了。这声音格外耳熟,季朝云回头,一名俊秀的青年缓步朝他走来。是宋知非。他朝季朝云温雅一笑,平缓道:方才我都听到了,那并不是你的错,可你断不该如此冲动。宋知非君子之风,虽说在擂台输给了季朝云,但心下对他并无芥蒂。季朝云对他印象不错,语调也缓和了不少:破解石人的秘诀不在修为功法,而在团队协作与寻找阵法关窍。他们不愿与我合作,人心不齐,强求无用。宋知非显然没料到他会想得如此通透,稍稍一愣,却摇头道:人心纵然不齐,强求却也并非无用,不过需要个过程。说到底,还是你固执。季朝云遥望远处演剑坪上的刀光剑影,淡声道:我若不固执,今日就不能站在这里了。宋知非没有搭话。他沉默片刻,又道:只不过,先前倒不是没有一人通关秘境的先例。谁?宋知非凝视着季朝云,缓缓吐出一个名字:凤祁。凤祁是唯一一位入学便进入天字级的弟子,入学第一年,所有弟子都必须参与同样的秘境试炼。他当时与你一样,没有要任何帮手,独自一人进了秘境。他怎么做到的?不知。宋知非道,凤祁入学较早,此事知晓的人不多。且在秘境内发生的事外人无从得知,所以至今没人知道他是如何破解了石人阵。如果你想知道,不妨亲自去问他。季朝云眼中流露一丝复杂神色,没有回答。小妖龙向来泾渭分明,在这书院内,原本他最讨厌的人应该是江城。可自从那位顶着与他记忆中一模一样的脸,行为举止浮夸且莫名的凤二殿下出现后,那人便独占鳌头,一跃成为他此生最讨厌的人排行榜榜首。宋知非看出他神色迟疑,还想再劝,却见叶沉星与北染已从远处并肩走来。他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下去,温声道:言尽于此,告辞。季朝云:多谢宋师兄。叶沉星拉着北染走近,看向宋知非离去的背影,问:那不是宋知非么,他在与你说什么?季朝云摇摇头:没什么。你们怎么过来了?你都退出了,我们还留着做什么。叶沉星揽住他的肩膀,没心没肺地笑笑,我们也退出了,以后我们三人一组。季朝云:胡闹,那石人阵要五人以上才可破,你们这样难不成要我们看着你一人闯阵?还是不是兄弟了。叶沉星打断道,而且啊,谁说我们过不了考核的?你的意思是我方才正与叶大哥说呢。北染举起手,眼神亮晶晶的,我刚刚又想到了几种应对之策,虽然现在少了两个人,但应该也能适用,我们要试试吗?季朝云一怔,看着北染跃跃欲试的神色,又偏头看了看身旁的叶沉星,心头忽然泛起一阵酸涩。险些忘了,他现在已经不再是一个人。烦闷的心绪终于渐渐平复下来,他朝二人微微一笑:好,我们再试试。话刚说完,就被叶沉星一巴掌拍在后背:试个屁啊,先休息,你看你那脸色!原本的感动情绪荡然无存,季朝云被他推得踉跄一下,咬着牙回头看他:叶沉星,你推我上瘾了是吧?刚才还把我往江城那里推?叶沉星神情一僵,弱声道:不、不是我推的吧,难道不是刚才那小子推的?北染坚定点头:不,就是你推的,我看得很清楚。季朝云偏头,嘴角扬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片刻后,树荫下传来叶沉星的惨叫:啊啊啊对不起朝云,我错了,你千万别放虫子咬我!.宋知非悠悠穿过演剑坪,步入松林,很快便看见一道高挑身形伫立树下,似是等候许久。宋知非走到他身后,含笑问:你现在满意了?那人回过头来,是凤祁。凤祁斜倚在古松旁,双手环抱胸前,不满道:满意什么,我让你去帮他指点一二,可没让你把人推到我这里来。宋知非:我以为,凤二殿下会更想亲自指导他。谁说的?凤祁眉梢一挑,就他那修为,他那根骨,我来指导他不是大材小用?宋知非含笑不语。凤祁清了清嗓子,正义凛然道:不过,若他真来对我苦苦哀求,我倒是可以勉为其难,随便教教他。行了,我先回登云楼,省得他的话音簇然一顿,没有将余下的话说完。宋知非眼底笑意更深。凤祁喜静,登云楼再好,却到底比不上文曲峰。因此,他夜里鲜少宿在登云楼。至于今日为何要去,自然是怕季朝云找不到他,又不好意思去文曲峰。宋知非心下了然,道:那我便替季师弟先谢过殿下。凤祁假装没听见,转身朝松林深处走去。待到走远,凤祁才停下脚步。季师弟他在口中轻轻重复这个称呼,声音里带了几分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酸意,那小妖龙,连句师兄都没叫过,还想要我教他,做梦去吧。作者有话要说:醋精凤凰上线了。第9章季朝云回到登云楼时夜色已深,他捏了捏酸痛的脖颈,刚踏进暖阁,脚步却是一顿。正对暖阁大门的桌案旁,一道身影坐在桌案后方,已经睡着了。是凤祁。凤祁手边摊着几本书卷,右手支着额头,眼眸安静地阖着,像是睡得极沉,就连季朝云进来也浑然未觉。这倒是件稀罕事。凤祁天赋高出身好,从来不将修行放在眼里,季朝云入住登云楼这些天,几乎没见过凤祁来此地看书,更不用说挑灯夜读。今日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季朝云在门外驻足良久,却没有离开。不得不说,熟睡后的凤祁,看起来与他记忆中的模样更加相似。这么多日相处下来,季朝云几乎已经确定,凤祁并非他认识的那个人。可如今看见此人这副模样,仍不由让他有些失神。夜风微凉,透过虚掩的窗户吹入暖阁内。凤祁在睡梦中皱了皱眉,无意识呢喃了一句,似是睡得有些不适。仙身这么睡一夜自然不至于生病,可到底不会太舒服。季朝云想了想,小心步入内室,取来一件外袍走到凤祁身边。分明不是同一人,容颜却又如此相似,恐怕只能解释为血脉相连。既然是血脉相连他照顾此人也无可厚非。季朝云这么想着,在凤祁身旁跪坐下来,抬手正要将外袍搭上去,余光一扫,却看见了凤祁因忍笑而颤动的眼帘。季朝云:看来某些人并不需要他的照顾。刚做好的心理建设瞬间土崩瓦解,季朝云轻轻磨了下犬牙,指尖泛起一道微不可察的光亮。片刻后,一枚黄豆大小、寻常人无法看见的小虫不知从何处飞来,悄无声息地扑闪着翅膀,朝凤祁的侧脸靠近。就在小虫即将碰到他时,凤祁忽然抬手,将那小虫抓了个正着。凤祁两指一捻,小虫化作一道青烟消失,他怒道:你干嘛放虫子咬我?那你干嘛在这儿装睡。季朝云神色淡淡,殿下若闲得无聊不想睡觉,不妨与我一起整理经卷,还能更快些完成。这都什么时辰了,整理个凤祁咽下一句无声的脏话,顿了顿,又问,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他还当季朝云晚课结束后就会来找他,独自在登云楼等了一晚上,谁知等到睡着也没有等来人,直到方才季朝云穿过登云楼结界,才将他惊醒。凤二殿下被放了一晚上鸽子,还险些被虫子咬,现在心情可谓是差到了极点。可偏偏有人不解风情,并不明白他在生什么闷气。季朝云莫名地看他:我去哪里,还需要向你报备?凤祁理直气壮:你现在是我登云楼的人,向我报备不是应该?季朝云压着火气,垂眸捡起几本落在地上的经卷,我今晚一直在演剑坪。凤祁了然:还在练习怎么对付石人?季朝云动作一顿:你怎么知道?每次新生入学都练这个,我怎么不知道。凤祁瞥了他一眼,装模作样地整了整衣襟,当然,我没练过。季朝云冷淡地哦了一声,将几本书卷分类摞好,又去一旁的木架上取笔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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