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生面对着戴绪炯炯目光，脑子在急速地运转着。怎么回答？


    “樱花市被我省的发展决心和发展思路所震撼，他们所给予我们的支持，是对我省大力谋顶层设计，全方位谋发展，坚持一岗双责两个一百年情况下无偿地帮助，”马文生跟着说出了戴绪今年在省人大会议上所做的工作报告中的内容，“我省坚持驻巢引凤工程，是霓虹国樱花市感兴趣的地方。他们给予专利技术帮助，也是我省引凤的一个伟大成果。相信樱花市的企业很快就会到我省来投资发展。”


    戴绪听到这里，心里不由得一震。他的问题本来就刁钻至极，甚至可以说是前后矛盾。马文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以他提出的筑巢引凤工程来回答樱花市的两项专利转让，的确不能不说马文生有急智。


    戴绪用心也是险恶的。这两项专利，是马文生弄来的。但怎么弄来的，戴绪并不感兴趣。


    去霓虹樱花进行友好访问时，出了些问题。戴绪自然不能说这次专利技术转让，是马文生的功劳。一来这个功劳无法启齿，也无法说清；二来这个功劳巨大，戴绪也不能不动心。


    这就好比下面无论做了什么样的功劳，最后都要归功于上级一样。马文生在短时间之内，悟清了这一点，他的回答，就不能说错了。


    马文生回答之后，定定地看着戴绪。


    戴绪心里好不得意，他指示旁边的秘书小陈道：“把文生同志说的这些，全部记下来。”


    跟着戴绪向马文生说道：“我看到省报上有消息说你在大朗弄了一个国有企业做大做强计划？有些什么样的具体思路，跟我说说。”


    戴绪心情一好，他称呼马文生的方式都不一样了。不再叫马副市长，改口叫起了文生同志。


    马文生把国有企业振兴计划的方案逐一向戴绪作了汇报。戴绪连连点头，说道：“让出城里的黄金地块，整合优质资源，这些的确是独到之处。你放手去做，省委省政府是你坚强的后盾。有什么困难，可以及时向我汇报。”说着，戴绪站起身来。这个举动显然表示他要送客了。


    马文生自然懂得这个道理，他急忙起身告辞。戴绪也没说什么，淡淡地向小陈道：“送送文生同志。”


    小陈把马文生送到外面走廊上，轻声向马文生说道：“马市长，首长对你的印象很好。”他说这话时，一脸的敬佩。


    刚才戴绪那些近乎于无理的说辞，让小陈也手足无措。他甚至想着如果自己是马文生，根本回答不了这些问题。


    然而马文生竟然把这自相矛盾的话，给出了相对合理的解释。不但如此，马文生还拍了戴绪的马屁，说这是省政府筑巢引凤工程的功劳。转手把功劳让于戴绪，却做得不显山不露水。这的确是高人一等。


    马文生握着小陈的手道：“你太客气了。”跟着他向小陈要了联系方式，恭敬地说道：“以后我还要多多打扰你呢。”


    小陈被马文生说得也很开心，嘴里答道：“我一个秘书，能办什么？只是马市长的事，我能尽到力的，必定尽力而为。”


    马文生和小陈道别，又去和强占枫说了再见之后，便去见自己的岳父陆子强。


    陆子强这个副省长，在省里的地位越发得微妙起来。这主要是因为他是省委大佬力排众议给提上来的，而这时省里隐隐有传言，说首长即将离开朗西省。接替他的就是戴绪。


    而接替政府这边一把手职务的，是苗昭雄。


    这样一来，连陆艳梅的公公都有些失势，本来在省里根基不深的陆子强更是步步维艰。这一点，他无力改变。就连自己的女儿蓝青青都感觉到了。


    马文生去了陆子强的办公室，发现自己的岳父彻底老了，头上几乎是全白了。马文生进去之时，陆子强手里还拿了支香烟。


    “爸爸，您怎么抽起烟来了，这对身体不好，”马文生说道。


    陆子强看着自己的女婿。他工作不忙，看书看报的时间就多，见到大朗市的情况经常在省报刊登，陆子强关注得就多。


    “文生，坐下来说，”陆子强指着沙发说道。


    翁婿二人谈的，自然是工作。陆子强是一个精于谋略的人，他到了省里感觉没有用武之地的原因，其实还在于这里的牵绊过多，而他又缺少强有力的支持。陆子强对于宦海人事，也有独特的看法。但他对自己的女婿马文生一步一步近于奇特的升迁，还是感到很诧异的。


    “你去见了省长，他谈的主要是什么？”陆子强问道。


    马文生一五一十地说了，陆子强脸上冷笑起来，“抢他人之功，也亏他能做得出来。”


    马文生却向岳父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这样说。


    隔墙有耳的话，往往会被人听到并传出去，这一点马文生是有体会的。


    陆子强对马文生早就期望很高，也正是如此，当初马文生出手揪下陆子强的得力助手刘亦农时，陆子强手下留了情。


    等他得知马文生和自己的独女蓝青青情投意合，更是喜悦。


    如今他在省政府，可谓是孤掌难鸣，便越发将目光关注在大朗那边。


    大朗是他曾经工作过的地方，如今，那里又是自己女婿的工作岗位。


    “文生，你今天来见戴省长，估计不用多久大朗那边就知道了。你请假过来，传回去就会变样。我让小顾去办公厅那边给你下个通知，这样你尽管放心地留在这里。好不容易回来，要和青青聚一聚，我可指望着抱孙子呢，”陆子强说到这里，有些高兴。他这个时候不再是副省长了，只是马文生的岳父大人。


    马文生嗯了一声，脸上也流露出真心的微笑。


    虚与委蛇，让他越过越累。他的脸上早已不知在什么时候戴上了厚厚的面具，没有人能揣摩时他在想什么。可他也觉得自己真是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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