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四海那脸早已涨成了猪肝色，也不答话。


    直到坐到小高的车上，曹四海这才骂将起来，“他妈的，还同学呢。这就是同学吗？要是去了我们那里，我还不知道怎么样掏心掏肺地招待呢。到这里来，他却像是多大的官一样，谱摆到天上去了。”


    马文生也不制止，任由曹四海叫骂。等他骂足了，马文生便问道：“你在镇财政所，面对那些领取民政补助的老百姓，是不是很客气，端茶递水啊？”


    曹四海一愣，连忙答道：“那怎么会？我又不是商店营业员，把他们当上帝吗？”


    马文生冷冷说道：“那你到了省财政厅，身份又是什么呢？”


    曹四海猛然想到他来省里来的目的，不也是为了要钱吗？这才气消了，苦笑道：“我以为同学，他会给我们帮助，谁知道，唉。白白浪费了那条烟。”


    马文生从村办公室到腾龙镇政府，再由一个办事员升任宣传委员，再到县里又转到城关镇，内中辛苦，几多挫折，渐渐地把马文生的性格磨得圆了。他开始领悟道要办一件事，真的很难。想办成，更是要多想，多磨，多运用关系。他本来个性中偏近内向，连续的挫折更是让他成熟起来了。曹四海虽比他年长，却不具备马文生的这些优点了。


    马文生正是中国底层的老百姓，为了办点事玩尽了脑子。但本质上却是善良朴实，那些所谓的小聪明，其实正是无奈之举。


    马文生也不理曹四海的抱怨，他淡淡地嘱咐道：“你和小马去东风渡酒店，向服务生打听一下彭越副处长的口味和他爱好的酒菜，做好记录，给我带回来。千万不能误事，要误事，政纪处分。”


    马文生忽然换上了领导气魄，曹四海倒是暗吃一惊。这个年轻的镇长不是没脾气啊。于是他立即点头，表示一定办成。


    马文生从小高的车上走了下来，自己徒步走着，他想看看省城的道路建设和商铺设计。忽然前面一个大楼吸引了他的目光，只见那大楼扇形立面，上面写了几个绿绿的大字，“省农商银行”。


    蓝青青可正是在省城呢。想到这里，马文生一阵激动。他记得蓝青青曾说过，希望有机会再见。虽然她说的是客气话，不过，要想发展，必须得有钱，这样的大神不能错过。


    马文生试着拨了一个电话过去。接电话的是前台，听说找蓝青青，又问清了马文生的身份，便替他转过去了。


    那边蓝青青接听了，很诧异地问道，“马文生？。”


    马文生答道：“很冒昧吧。只是想和大银行家聊聊，看看有没有值得大银行家投资的项目。”


    “你那边的项目？我还真没有什么兴趣。上回也是陪人家去的，”蓝青青有些无聊地答道，“我对那一带太熟悉了。”


    “太熟悉了？这样，你猜我现在在哪里。猜对了，我请你吃饭，大银行家，”马文生笑着问道。


    蓝青青立即猜了出来，“马文生，你不会到了省城了吧？你别走，等会儿我联系你。你可别回去了啊。我有几件事要问你，”她声音不大，却很急切。


    “嗯。放心，我不会走的。既然你忙，我就先挂了，再联系，”说着，马文生挂断了电话。


    这一天呆在宾馆无事。曹四海和小高回来了，递给马文生一张纸，那上面详细地写着彭越的酒菜爱好。马文生看了看，心里估算了一下这顿饭按彭越的口胃，没有一万也要八千，再加烟酒，少说也得一万五千以上。而且还不知道他有没有其他桑拿啊之类的要求。这顿饭要是父母种地的收入，没两年也挣不来。马文生看得心里郁闷，沉着脸向曹四海问道手边还有多少钱。


    曹四海说还有五万。


    马文生点点头，说把五万花光了，要是把钱要不回来，他就跳楼。


    曹四海见到马文生这么一说，原本以为是开玩笑，却见到马文生脸色铁青，不禁吓了一跳。心里也隐隐害怕起来，因为前面农委主任可是已经花掉了四万多。到时候报账，也不知道马文生会不会发火。


    直到下午四点半，蓝青青来了电话，告诉马文生说她下班了，在哪儿见面。马文生问清了她的位置，便让小高送自己去接她。


    “我去接一下一个朋友，你随时保持联系，”马文生向曹四海嘱咐道。跟着他又和农委主任打了声招呼，便出去了。


    再见蓝青青，俩人对视着，虽然这才是第二次见面，却有着说不出的亲切。蓝青青穿着粗呢的外套，下面穿着蓝色长裤，头发长长的束在脑后，看模样一点儿也不讲究，倒有些像村姑。


    马文生握了她的手，有些疼爱地说道：“在外面也要讲究一些，要不被同事笑话。都是大行长了呢。”


    蓝青青听到男人这么说，心头一暖，答道：“你才傻。这样做，少了多少骚扰啊。”


    马文生倒没想到这一层，不由得万分感动，便握紧了蓝青青的手，低声说了句傻丫头。


    司机小高见到镇长和这个美丽女孩缠缠绵绵，只恨自己为什么不会隐身之法，也要暂时逃离现场。


    马文生就在这个时候叫了他，“我们回宾馆。青青大银行家，晚上我要招待客人，你愿不愿意和我一道去？要是不愿，我就改天请你。现在有事的话，你就可以提问了。”


    蓝青青笑道：“你是城关镇长吧？你有客人，估计这伙食差不到哪里去，我也跟着沾光。再说，你去哪儿我也去哪儿，也好看着你，免得被你跑了，我还有话问你呢。”


    马文生见她愿意同去，心里也很高兴。


    回到稻香村酒店也不过呆了半个小时，那边彭越说他出来了，还替马文生约了综合处的陈处长。马文生立即让小高驾车送曹四海去准备饭菜，农委主任也跟曹四海一道去了。留下马文生和蓝青青打了辆车，跟着也朝东风渡进发。


    到了东风渡门口，马文生让蓝青青先去包间，他则守在门口，说迎一下那几位。蓝青青已经在酒店了解到马文生晚上请客的目的，便道：“我和你一道等吧。有我在，你更大方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