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谁值班？”农加国急急地问道，“通知公安局了吗？让他们派人过来维持一下秩序。还有，把事情向翟青锋沟通一下。让翟青锋通知一下王书记。”


    农加国不一会儿又接到陶庆的电话，陶庆说他自己也到了县政府大院里了，“马文生正守在门口，做了很多说服工作，可是工人们不听他的，我来解答一下吧。”


    农加国嗯了一声道：“好，你先顶在那里，我这就赶回来。”他一边说着，一边大骂金明亮。这个死人，还能当副县长吗？早知道这样，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将金明亮放到候选人名单里。


    县政府门口的僵局还在持续，原因很简单。老工人们见到来的最大的领导，就是县政府办主任，他们不相信马文生，但也不相信陶庆。


    王谨在事后半个多小时后，这才赶到了县政府大楼。他一向严肃的面孔，如今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和蔼的脸色。


    天已经黑了，政府大院里都拉出了电灯，这才保证了人们不是身陷黑暗之中。


    杜向阳得到翟青锋电话，又带了五十多名干警赶了过来。


    “父老们，我是王谨，津县的县委书记，我向你们道歉，工作我们没有做好，害大家受委屈了。你们的意见，我一定听取，能解决的马上解决，不能解决的，也会给大家一个时间表，尽快解决，请大家选出代表来，我们到里面的会议室里谈，”王谨说着，给在场的众人鞠了个躬，他这个姿势做得很慢，这让前面的工人们都看到了。


    县委书记都向我们鞠躬了，看来这回闹得动静大了，真的收到了效果。老工人们觉得闹还是很管用的。


    人群中骚乱了一会儿，跟着就选出了代表。


    马文生见到事情得到了解决，他便准备悄悄地离开时，王谨向他看了一眼，淡淡地说道：“你也过来参加一下会议。”


    化肥厂老工人的要求其实很简单，他们要上班，要有饭碗。“我们最好的青春都送给了化肥厂，这个厂是国家的，那时候，我们都红呀，厂子说不行就不行了，我们不能不吃饭吧？要是我们还年轻，也就算了，只怪自己没本事挣钱。但是，现在我们上了年岁，不能还让我们出去打工吧。这个事，县里必须得管起来。”


    王谨耐心地解释道：“县发改委早把这些情况作了汇报，全县类似情况的人数，超过了一万五千人。我们解决问题，得有一个轻重缓急。说真的，我这个县委书记一想到有这么多人吃不到饭，急得连觉都睡不好。这一次，城关镇提出了一个办法，就是设立商铺，解决一部分人走向第三产业，卖些衣服鞋袜，搞些小吃，不管怎么着，先得把饭吃上。暂时妥善解决不了你们的工资，但至少能让你们家人有个地方挣钱。”


    马文生心道这下好了，自己煞费苦心准备搞起来的商铺，被王谨一下子送了出去。


    马文生对于待岗工人的安置，也想过办法，那就是，在沿河路一带，也就是兴建的教师小区附近建一条宽敞点的大街，把全县摊点全摆到了那里去。


    如今看来是不可行的了。


    王谨说着，又让马文生表态，“这位就是城关镇的新镇长，马文生同志，文生同志，你来说一说，具体是怎么安排的？”


    马文生哪里能坐视大好的局面让王谨这么轻描淡写地送出去呀，他想了想，答道：“我们城关镇刚刚订了兴建商铺的计划，眼下正是年关，得到开春后，我们才能建设起来。王书记安排的任务，我们当然会不打折扣地遵照执行。在这期前，我刚才想了一下，先给大家安排一个临时的摊点，全部放在沿河路一带，统一制作小推车。不管你们的家人想卖点什么，想搞点什么，先做起来再说。毕竟吃饭是个大问题。”


    上访代表听到这样的安排，并没有觉得满意，“就是卖面条，也得学会这个技术才行吧？沿河路一带，那里有几户人家？在那里做生意，根本是不可行的。县里得另外给我们找地方。还有，商铺建好了，我们不也一样花钱买？县里对我们这些老工人，有没有照顾的政策？如果有，会是什么样的？”


    王谨听到这里，静静地说道：“摆摊设点，位置不好，可以让城关镇的马镇长为你们再找你们合适的。至于商铺有没有优惠，优惠多少，这是我们下一步等商铺建成后，再进行商量。大家看，这个结果是不是满意？”


    马文生暗暗叫苦。绕了一圈，这个事最终还是落到了他的肩膀上。


    代表们终于勉强接受了这个提议。他们把目光转向了马文生，接下来，他们要找的人就不再是县里了，而是城关镇了。


    马文生目送着代表们离开，这时王谨叫了他一声，“文生，以后没事，多跑跑我那里，啊？”


    马文生连连点头，等出了门，他这才感觉到身上发冷。


    王谨这种惺惺作态的样子，他已经不相信了。


    这一次津县化肥厂工人群访事件，被省报社驻大朗市记者站站长获知了内情，写成了内参，直接送到了省委领导案头。


    省委领导看到内参上写到了副县长金明亮临阵脱逃，一个城关镇的镇长却顶住了压力，主动地堵在了政府门前，尽力做好说服动员工作，提笔批示道：“这样的副县长，实属荒唐。把群众的利益始终要牢记在心头。这才是党员领导干部的本色。”


    这个批示传达到了大朗市，随即大朗市委召开常委会，对津县这次出现的群访事件进行总结，该查处的立即查处。


    因为这个时候，省里面来的暗访组还没离开大朗。这个时候谁出事，都是死得不能再死。


    市纪委书记丰家田和市委组织部长李向阳根据市委常委会的意见，赶到了津县，宣布了市委常委会的决定。


    对于临阵脱逃的副县长金明亮，市委的意见是直接免去金明亮的职务，再提请津县人大走一走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