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注定不是个平静的夜晚……
“寒夜将至,鬼门关开。我从今夜开始守望,至死方休。
我将奉行三戒,终身不成家,不内讧,不与亲友团聚。
我将手持利剑,孑然上路;我将尽忠职守,生死于斯。
我是黑暗中的利剑,阳间的守卫,午夜的巡逻人,黄泉路上的杀神。
我将生命与荣耀献给守夜人,与伟大的祖巫歃血盟誓,永不背叛。
今夜如此,夜夜皆然。”
……
这是守夜人的誓言,也是这个千年以来一直神秘的团体的信念……
我在入山修行的时候,每每觉得清苦,便默诵我曾经在祖巫面前立下的誓言,常常会觉得热血涌动,难以自禁。不可否认,我是个对文字敏感的人,可我绝对不是个二杆子,不是个会被言语所鼓动的人,我常常去品味这段誓言,总能从中嗅到血与火的味道,让我热血翻滚的,恰恰是那文字中饱含的血与火的味道。
于是,我对守夜人这个神秘的团体的印象和记忆,绝不仅仅止于伊诗婷他们告诉我的,他们说的或许可取,但我认为更多的添加了她自己对守夜人的感觉,反正,我既然做了这一行,在漫漫长夜中守望阳间的太平,那我就做我自己所理解的守夜人——血与火所铸就的守夜人!
其实,说真的,打我入这一行起,看似每每濒临绝境,可其实总有靠山。
误入后山沟,恶鬼缠身,有婆婆舍命保我。
进楼阁养尸万人坑,千劫万险,总有药师扛着,再不济还有小爷和燕三在陪伴着我,他们是主心骨,哪怕就算是小爷那个惹事精,也总能帮我拿个主意……
往白了说,从前我所经历的那些,大风险都有人在帮我扛。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
包占山什么心思我不知道,但他养的那鼠仙儿绝对是坑害了我们,现在,我们进了绝境。伊诗婷虽然在阴行摸爬滚打有些见识,但手段有限,而萍子,有胆气,却见识少,在面对那些挡路行尸的时候,我看到了她们的挣扎,她们其实已经是乱了方寸。
此时此地,我不站出来,谁还站出来?
这是我经历了出卖以后,头一次挺起腰杆子当主心骨儿,这一次,没人在会帮我,我还得去帮我身边的这两个女人,就是这样……
或许,这才是我真正经历血与火的开始。
总归那一夜我也不知是怎么了,热血迸发,胆气颇豪,便是之后数十年后我再一次回忆起那一段经历,都觉得当时我作为一个仅有黄境一阶的菜鸟,敢那么干是真的了不起。
当然,这些都已经是后话了,那时候我一道喊杀声可以说是贯穿了这片空旷的山谷,缭绕在夜空中经久不散,而后整个人举起手中的黄泉刀就已经冲杀了出去,人在半路上,就已经用黄泉刀割破了中指,血光乍现,然而那对我而言却是宝贝了,是破除邪煞的利器,也不犹豫,立刻就将童子眉擦在了黄泉刀上!
说时迟,那时快。
我这边刚刚做好准备,挡在我们前面的那些行尸就有了反应,其中两个行尸淌着积血就朝着我冲了过来。
这大概是二三十个行尸吧,根据我对它们的观察,我觉得它们的强悍程度应该很有限!
在阴行里面,要说判断这种东西的凶戾程度,恐怕就要数茅山道的法子最为精准了,在《祖巫秘术》里的天下玄门中曾经记载过这些方法。
毕竟,天底下形成的怪物并不是所有都被记载的,如果碰上未知的怨孽,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判断对方的种类或其形成的原因,并以此判断降收的方法。“皮肉”与“甲丝”就是判断怨孽类型的两大方法,前者顾名思义,就是看皮肤,依据怨孽皮肤的腐烂程度、颜色与硬度,再结合尸身所处环境,朝向、地脉等因素就不难判断其类型、形成年代与形成原因,亦可估算其道行深浅。
后者“甲丝”,则是通过死者的趾甲与头发长度、材质来判断上述因素,早在两千多年前的汉代,道门先人便发现在某些特殊条件下,人死后指甲与头发仍会生长,短则几年多则十几年,而如果尸身所处的环境与形成“湿尸”的环境相吻合的话,头发与指甲的生长时间会持续几十年甚至更久,虽说生长的速度很慢,但其死后长出的“甲丝”与活着时长出的颜色与质地是截然不同的,而且死后指甲会像外生长,就是像喇叭一样顺着手指向外开花。
我看这些行尸的时候,自然是利用了甲丝法。没办法,等我从车子里钻出来看到它们的时候,它们已然立在那儿在跟着尸王拜月了,自然也没办法去判断它们死时所处环境等因素了,而且,那么多尸体,怎么看?用甲丝法就比较方便一些了。
据我所知,这些行尸,生前的指甲是一个颜色,死后指甲会变成灰色,一旦起尸,受阴煞之气影响,起尸后长出来的指甲则会成为青黑色,上面全都是尸毒,而且起尸后长出来的指甲生长方向又会发生变化,不会继续像喇叭一样顺着手指外开花,而是如同鹰嘴一样往里抠,而且长出来的指甲偏尖锐。
毕竟,起尸了,就变成另外一种东西了,从进化论的角度来说,身上的每一个器官都会为生存而发生变化,行尸害人,指甲状如鹰嘴,自是为了搏杀而准备的。
我看这些行尸,除了那尸王的指甲状如鹰嘴的部分很长以外,剩下的这些行尸大都只有一丁点,也就是说他们之前虽然躺在了这风水极险的地方,但却因为没有合适的契机,始终都没有起尸,最后恐怕还是那尸王挨个唤醒的!
说白了,这就是一群愣头青行尸,恐怕道行还没有达到黄境,就是在那尸王的控制下,速度快的有点逆天了,而且数量庞大才显得恐怖,但要说单练他们还真不行,一个力气大点的普通人用了正确的方法也能收拾掉,我虽然是个菜鸟守夜人,但也不必惧怕,就是需要小心,不要被他们的速度绕懵了然后给打个措手不及就行。
我深知,在面对群尸围攻下,我一个猝不及防倒地,就必死无疑了!
大开大合向前冲杀才是正道!
所以,眼看着那两个行尸冲上来,我还真没有惧怕,提着刀就应了上去,那东西歹毒,而且不知道惧怕,其中有一个局高而下的进攻我不说,到了靠近我的时候还“嗖”的一下子跳了起来,几乎是直扑我的面门,意图将我扑倒!
我也是热血上头,不管不顾了,选择了硬碰硬,它在朝着我跳过来,而我也迎了上去,整个人借着奔跑的惯性一跃而起,同时抡起黄泉刀就朝着那行尸砍了去!
黄泉刀不愧是宝刃,这杀生刀天生就能斩杀一切牛鬼蛇神,再加上锋利无匹,还添了我的童子眉,威力自然霸道,一刀招呼过去,直接劈在了那行尸伸出来要抓我的右手上,而且是直接命中食指与中指的指缝,只听“咔嚓”的一声,伴随着刺耳的骨裂声,这一刀直接就劈掉了那行尸的半个手掌,最后还去势不减,一刀砍在了行尸的胸口上,楔进了干皮里,当场就冒出了白烟,气味难闻,如同在烧猪毛一样,而我更是一头撞进了这行尸的怀中,闻着阵阵恶臭,一下子将这行尸扑倒在了雪地中。
那时也是福至心灵,我的动作也变得比平时更加快了,左手撑着这行尸的胸口,“嗖”的一下子整个人就站了起来,而那行尸却是被我一刀劈的放了大气儿,躺在地上扭曲,我下手特别快,反正是小鬼子的尸首,也不怕糟蹋他,抽出百辟刀就朝着它脑袋上招呼,“啪嚓啪嚓”两声,愣是给它的脑瓜子劈成了三瓣儿,也没见脑浆子流出来,估计早烂了,流出的全是黑绿色的黑水儿,全是尸毒,其臭无比!
呼啦!
不等我做出其他动作,一股烈风从我左侧袭来!
来了!
我心中暗呼一声,知道另一个行尸冲过来了,可惜我刚刚刀劈了一个,旧力已尽,新力未生,力量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根本不是硬拼的时候,正准备闪开,谁知,就在这时,我身旁爆出一声嘹亮悠长的狼啸,一道白影从我身边跃过,紧接着我身旁就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是白灵,它竟然一头撞退了那行尸!
好伙计!
我心中暗呼一声,趁这瞬间的喘息工夫,我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力量,豁然转身,看都没看抡刀就朝旁边砍了去。
那行尸就在距离我不远的地方!
我这一刀也直接抡在了它的肩膀上,我自己刻意调整下,这一刀的力量何其之大呀?刀锋从它的右肩劈了进去,最后直接从左侧肋下劈了出来,竟然是直接将其给卸成了两瓣儿,它的上半身“扑通”一下子就掉进了雪中!
这一切说来长,其实不过就在刹那,每一秒对我而言都是生死豪赌,好在,我赌赢了,至少斩杀了两个行尸,可这并非终点,我仍旧没有喘息的机会,剩下的二三十个行尸朝着我几乎是一拥而上……
“白灵,我们上,今天老子人头撂在这,就看你们有没有能耐拿走!”
我大吼一声,面对着二三十个行尸,一步不退,反而带刀冲了上去,山风凛冽,夹杂着积雪,让我眼前的一切看着都白茫茫的,我更是冲破风雪,上去抡刀又活劈了一个行尸。
今夜,我的热血和疯狂在这里被点燃,修了行炁八段锦,又用精血喂养白灵,而今的我已堪一战,和白灵的配合也是日益纯属,一人一狼冲进尸群中左冲右突,我抵挡左边和正面的行尸,白灵在扑杀右边的,我们是踏着尸骨的在前行,就在这茫茫雪原上,我的热血抛洒在了这里,我忘情的战吼也在这里回荡。
我是真的忘记了一切……
此刻,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在回荡着——向前,向前,再向前,直到……前方在没有一个敌人!
一具接着一具行尸在我脚边倒下……
我几乎已经红了眼睛了,直到,前方再无行尸的时候,我因为前冲的惯性止不住,一个趔趄趴在地上的时候,我才终于得到了喘息之机……
所有的行尸都被我斩杀干净了!
“萍子,伊诗婷,我们跑!”
我大吼一声,提起黄泉刀,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就准备逃跑!
怎知,回应我的根本不是萍子和伊诗婷的应答声,而是……一声惨叫!
那惨叫声赫然是萍子的!
我慌忙回头,看到的场景让我瞳孔顿时急剧收缩!
只见,在我身后,是黑压压一大片行尸,伊诗婷和萍子正在与那些行尸对抗……
我说为什么方才我在冲击尸群的时候,身后为什么没有行尸包抄上来,原来是萍子和伊诗婷帮我挡住了后面来的行尸!
只是,行尸的数量太大了,他们二人怎么可能挡得住?
在我回头刹那,我看到的是伊诗婷就跟个疯子似得,把她从车祸中抢救出来的那些瓶瓶罐罐疯狂的往外扔,看起来披头散发的,十分凄惨。
至于萍子,在胡乱的挥舞着一把柴刀,她背着祖传的那张大弓,弓匣里的箭早没了,估计是射空了,只能徒手搏斗了,动作僵硬,明显是力量透支了,让我眼红的一幕是——她赫然已经被好几具行尸靠近了,然后那几具行尸是一拥而上,一下子将她扑倒在了地上,后面的行尸更像是叠罗汉一样,一个个的往上扑,转眼成了一座“尸山”!
“我草你妈……”
我彻底眼红了,没有趁机逃命,此刻悲怒交集,我唯一的念头就是拼命了,不顾生死的掉头就往回冲,不管怎样,放弃我所认可的朋友的事情我做不出来,哪怕……她已经是凶多吉少,我仍旧一往无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