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鹭得意洋洋地踢了踢她那两条小长腿,“对啊,我在班里也算是顶高了的,老师还说,下个学期让我当升旗手呢。”
论起年龄,白小鹭比起同班的同学还偏小一点,不过,宗晢与白芍的遗传基因强大,让她站一帮普遍比她大些的同学堆中并不显小只。
加上她性格稳重办事有模有样,总让人误会她比起同班的同学要大一些。
白芍就曾在接丫头放学时亲耳听见一位家长对自己的孩子夸奖白小鹭,“你看那位姐姐多稳重,哪像你,跟安了个电动马达似的,整天转来转去得我脑仁痛。”
“那你得努力长高才行,不然到时小矮子够不着红旗。”
一家几口围坐在桌前吃饭,话题却一直围绕着小丫头的身高闲聊扯淡。
“宝贝,你好像说以后想打排球?按你现在这身高,恐怕还得多吃点!”
宗晢说着,给小丫头夹了个大鸡腿。
白小鹭食欲向来极好,加上在学校里上了一天课,确实饿坏了,见鸡腿放碗里,说了声谢谢爹地,抓起鸡腿就往嘴里送。
“打排球?”
关泳媚是这阵子才和儿子孙女亲近,所以,咋听到这话题,十分惊讶。
“是啊,她是这么说的。”宗晢没觉得这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关泳媚皱起眉,盯着那个撕扯着鸡腿吃得极香的小丫头,颇为忧虑的模样。
“媚姨,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白芍察觉到她的不对,关心地问。
“没有,我只是听说过,玩体育的人很辛苦,打篮球打排球还有跳水这些运动员,总是一身伤,不是这根骨头断了就是那根骨头移位什么的……”
这些,宗晢与白芍自然也是知道的。
只不过,无论在哪个领域,只要想出人投地,都得比常人付出更多,吃过更多的苦,才能得偿所愿。
只是,这些话,对一个只想好好宠着孩子的长辈来说,有点难以接受。
“妈,那是以后的事了,我们也管不了那么多,总之,我们只负责帮她铺好路,以后要怎么走,能走多远,都得看她自己的努力和造化了。”
宗晢这么说了,关泳媚自然不好再说什么。
只是,等到吃完晚饭,白芍和宗晢陪白小鹭回卧室写作业,她才忍不住向范姨吐露自己的担忧。
“我们家小路子这么聪明这么漂亮,去打排球的话,不觉得太可惜了吗?”
范姨只好顺着宗晢的话劝她,“我觉得宗先生说得没错,小路子还小呢,现在说的想的,都不作数的,反正,她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养好身体总不是坏事,不是吗?”
连范姨都这么说了,关泳媚一时也想不到反驳的话。
俩人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剧集放到一半,进广告的时间,关泳媚忍不住又说,“你说,我们以后要不要尽量让小路子多看点书,少玩一点?”
范姨不知要怎么劝她,只好说,“我觉得,还是按小芍和宗先生的做法吧,年轻一辈的教育方法,和我们肯定不一样的。”
范姨老家在偏远的农村,自认见识不多,所以,也不敢瞎说什么。
不过,关泳媚的担忧,她却是理解的。
换了她,在条件许可的情况下,也不愿意自己的儿女去受苦受累啊。
宗晢和白芍从小丫头卧室里走出来的时候,已近十点,平时这个时间,关泳媚多数已经回房间看电视了,但今天,她却坐在客厅里,电视开着,但她显然并没有在看,只是盯着前方发呆。
“妈,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也难怪宗晢会和白芍想到一块去,毕竟,搬来这些日子,关泳媚情绪一直挺高涨,哪天不是乐呵呵的?
关泳媚瞧瞧他,又瞧瞧白芍。
白芍以为她是有什么话要对宗晢单独说,便推推宗晢示意他过去。
“我先去洗澡……”
关泳媚却对他们招招手,“小芍,阿晢,你们来一下。”
白芍与宗晢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纳闷和不解。
“妈,怎么了?是不是我爸又打电话骚扰你了?”
除了这个,宗晢真想不出她现在还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了。
关泳媚摇摇头,“没有,他不知道我的手机号他,他想找我也找不到。”
“那你怎么郁郁寡欢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宗晢有点急。
关泳媚支吾了一下,才说,“你们真让小路去打排球啊?我听说,那些队员经常手脚骨折,腰椎颈椎没一处是完好的……”
宗晢忍不住噗地笑了出来,“妈,你还在想这件事啊?”
关泳媚瞪他一眼,“什么叫还在想,我就小路子一个孙女,我可不想她受这种罪。”
宗晢与白芍对视了一眼,“妈,你这么担心小路,我很开心。不过,她才六岁,说的话哪能做准呢?我六岁的时候,也说过想要去当消防员,可一年没到,我又变成了想当飞行员了。”
关泳媚奇怪地看着他,“啊?你以前想当消防员?”
宗晢小时候的事,关泳媚了解得有限,毕竟,母子俩不住一块,一周难得见一两次面,也并不亲近。
小时候的事,宗晢已经没那么介怀,所以,如今说起来神情倒也轻松。
“是啊,十岁之前,我的想法起码变了六七次。”
这些,白芍从没听宗晢提起,这下,忍不住亦好奇起来,“那十岁之后呢?”
宗晢转头对她笑了笑,“十岁生日,爷爷把宗氏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当作生日礼物转到了我名下,从那时开始,我就知道,宗氏是我的责任,我的理想和想法,从那时起就变得不再重要了。”
说起这些过往,宗晢的表情并不见得有多沉重。
但白芍的心,却一下子被揪得紧紧的。
在成年人的世界里,百分之二十的宗氏股份,代表着一个取之不尽的大金矿。
可对于一个十岁的男孩来说,那却是一座无形的大山。
她可以想象,十岁的宗晢,曾被这座大山压得透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