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不曾一笔勾销
“你……没有被太阳杀死？”基拉诧异地说道。
刚刚阿祖拉突然起身回光返照的时候，已经把她还有黎明会的人吓了一大跳，后面的变化更是令人看不懂。
瑞德想要投阳自尽的事情是很明显的了，但是他最后却没有被阳光杀死。
这种变故和他们一直以来的认知相悖。
居然有吸血鬼不惧怕阳光……
而瑞德在阿祖拉的灌注下，原本因为陪阿祖拉耗了整整一个晚上而有些虚弱的身体瞬间疲惫尽散。
他从地上站起，摸着自己的脸，脖子上之前被阿祖拉咬的地方，然后是其他地方。
瑞德的脑海飞速转动，思考着这一现状。
道别的话都说完了，结果自己却没死成……
其实吸血鬼畏阳这件事，瑞德他很轻易就能解决，在他改造恶质因子的时候就发现恶质因子若是高度完全覆盖掉吸血鬼不正常的血细胞中的畏阳因子，那就能做到这点。
但是他没有往这方面深化。
他还没有研究出如何在保证身体不发生大规模异变，保持意识不丧失的前提下，让恶质血高度覆盖、充盈甚至取代全身的方法。
因此只是够用就好，毕竟恶质血是用来对付阿祖拉的，而他给自己留下阳光这个弱点，也是希望能在最后迎来一个令自己舒服的结局。死在阳光下。
万万没想到。
这个被他研究初期就抛至一旁的课题，被阿祖拉在临死前完成了。
恶质血极难掌控，瑞德这么长时间也才能限制住自己体内的部分，但依旧会导致部分恶质血从眼睛和皮肤外渗。
而阿祖拉，仅花了一晚上……
她完全掌控了源自瑞德的恶质血，并且将其反哺给了瑞德，帮助瑞德完成了恶质血对全身器官组织的取代。
让瑞德成为了那他从未去奢想的，究极生命。
不惧怕阳光的吸血鬼，这背后的意义，可不仅仅是阳光这么简单。
瑞德在愣了一下后，直接伸手刺入自己的胸膛。
“你干嘛？！”基拉又吓了一跳。
瑞德直接挖出了自己的心脏，扯断心脏连接的血管。
表面上看，他的内脏还是和正常的内脏没什么两样，美丽且健康。
他挖出心脏，溅出的鲜红血液迅速变成白色消散，胸口的伤势眨眼间恢复如初。
手中的心脏快速软化，最后化作一滩白色脓液，和血液一样消散得一干二净。
他轻轻抚摸胸口，又一颗心脏强而有力地跳动着。
基拉担忧地道：“你没问题吧？”
瑞德抬起手拦住要靠近过来的基拉，然后轻打了个响指。
基拉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巫术城堡的天花板发生形变，一根粗壮的长方体石柱从天而降直接将瑞德砸成了肉酱。
伴随着血肉飞溅，周围的人陷入了更深一层的懵逼之中。
因为基拉离得比较近，还有血溅到了她的脸上，但她伸手想要触碰的时候却发现脸上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但很快，瑞德的身影就从石柱后面走了出来。
身上流淌的恶质血组成了一身普通的红白色戏服。
“伱在玩吗？”基拉有些不快道。
瑞德摇摇头，没有说话。
刚刚他放松全身，任由石柱将他完全碾碎，同时丝毫没有集中注意力地去再生恢复，甚至是消极尝试主动抑制再生。
然后回过神的时候，身体已经自发恢复。
根据残留痕迹来看，应该是身体残余组织自发凝聚组合而成……
无论如何，目前来说，一件事可以确认。
一般情况下，他似乎死不掉了。
当然，还有其他特殊情况可以去尝试，但是……没有必要。
他本就不是一心求死，只是认为自己应该在复仇之后随之一起死去，是最合适的结局。
但现在，阿祖拉让这个念想破碎了。
突然，寒芒闪过，他抬手抓住了靠近到眉心的剑刃，令其无法寸进。
基拉咬牙持剑，死死盯着他：“不要像小丑一样做无谓又滑稽的表演了！”
瑞德看着他，别开视线：“要说的，我都已经说了。”
“我！你！”基拉也是一时语塞，深呼吸几口后，带着一丝颤音道，“你别自顾自感动好不好！我好歹算是你养女吧！我才二十五岁啊，人生里有一半以上都是你的影子，就算你要利用我什么我也认了，但能不能别一声不响地就消失啊……”
瑞德沉默了。
“我小时候记忆都不是很清楚，其他孩子都会跑了我都只能在床上。爸爸突然在一天把我送上了手术台，又一转眼就带着我跑，然后就在那天死了，到头来什么都没跟我说。”
“对不起。”瑞德道。
“我不想再和小时候一样了……”基拉声音变得微弱了起来。
瑞德看着基拉，脸上没有什么表示，只是静静望着她。
实际上，他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他选择在最后投阳自尽地死去，何尝不是因为对于自己这么多年以来所做的逃避。
他尽力做到自己能做到的最好。
但他也更加明白人手总有不可触及之处。
瑞德无法面面俱到，即使某种意义上有人看过他的过往后，为他击掌称赞，赞美他的隐忍复仇，赞美他的坚持不懈，赞美他的周全。
但他杀了很多人，很多没有犯错的人，一样有家人的人，为了人类而战的人。
在孩子面前杀死父母，隐瞒身份养育她长大，但只是为了利用她，即使没有继续加深迫害，但这个孩子一开始又做错了什么呢？
剧团长手中的剧本，囊括了瑞德至今为止的人生，像是一本不长的小说，将几百年的时间简单略过，供人阅读品鉴。
而对于瑞德来说，这是他切身独自走过的百年。
这时，黎明会这边，收到了来自其他黎明会战士的消息。
阿祖拉消亡之后，由阿祖拉之血诞生的吸血鬼会发生血之力衰竭。
这是一道坎，根据瑞德的研究测算，死亡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大部分吸血鬼都会直接死亡，小部分或许会存活，但是将变成介于人与吸血鬼之间的存在，就像是当初使用了不全巫术的菲德斯通先祖一样。
但是只要血液不再具备传播性，那也就这样了。不再永生，不再有超出常理的力量，只是强壮一些，又有些畏光的人罢了。
“菲德……斯通……先生……”忽然，一个虚弱的声音响起。
瑞德猛地回头，看到了身上还残留着部分凝固恶质血的康奈，正搀扶着墙壁走进大厅内。
当他看到瑞德站在阳光下的时候，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又露出一丝释怀的笑容。
康奈是被瑞德的血所转化的，理所当然不会经历阿祖拉血衰竭。
而即使瑞德死去，康奈也不会死。
给康奈运用恶质血，最主要的原因就在于此。
被恶质血侵占的血之力变质后，就和瑞德得无关了，瑞德身死，康奈也不会发生瑞德血衰竭。
瑞德没有决定康奈的生死，而是将其生命交给康奈自己。
很显然，康奈虽然没有见证一切，但一直以来跟随瑞德，他不可能什么都没想。
他是个聪明的孩子。
一开始，黎明会的众人对于这只没有死绝的吸血鬼有些警惕，但转念一想，对方可是瑞德的从属官。
便也稍微防下警惕。
基拉更是站姿随意，看了康奈一眼之后，转头用有些讽刺的笑容望向瑞德：“你没死成，欠下的债可就多了。”
闻言，瑞德丝毫没有不满，仿佛如释重负，露出微笑：“嗯，说的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