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自己也已经暴露位置,美军的炮弹一颗颗的落在自己周围,利用炮对付枪法精准的狙击手,是最正确的方法。
夏远的压力堪称巨大的,上甘岭时期的志愿军已经是经历了两年朝鲜战争,同美军作战经验丰富,而一八零师大部分都是第一次和美军正面对抗,尤其是敌人的兵力还在自己之上,一排战士被压制是预料之中。
战争,本就是不是个人表演,哪怕他狙杀了美军的碉堡,但敌人架在山后的几门炮,给他们造成了巨大的困扰,依托着迫击炮带来的又是,原本被打掉的地堡又再次响起来,夏远自身也已经暴露,其他战士根本无法帮得了忙,全线都处于被压制状态。
左右两侧没有任何进展,导致敌人的重心完全可以放在正面,在突破到前沿阵地之后,他们的压力非但没有减小,反而愈发巨大。
头一次同美军作战,一排战士们都被敌人的火力打蒙了,雷连长本见夏远带领着一个班的战士近乎快突破敌人的前沿阵地,突然又卡在那里,进退不得。
陈烈眼瞅着正面战场已经落了下风,立即开口:“连长,我请求三排参与战斗!!”
雷连长收回目光,道:“敌人的火力非常凶猛,再加上地形不利于我军,你们上去一定要小心,另外,把团部支援的巴祖卡带上,一排已经被敌人拖住了太久的时间,如果再不打开敌人的防线,等到天一亮,想要再进攻,就困难了。”
白天,美空军能够实施精准轰炸,不利于志愿军行动。至少晚上的行动,一旦开战,美空军无法分辨敌我,不敢贸然轰炸。
“是!”
陈烈立正,立刻退下,远远的传出他的声音:“三排,立即出发,支援一排!”
“是!”
一排已经陷入苦战。
左右两翼被美军压制,中部夏远被敌人的炮火封锁,无法进退,老杨他们则处于敌人的重机枪威胁之下,单以冲锋枪,根本无法撕裂敌人的防线。
再加上敌人的阵地本就属于易守难攻之势,一排的正面又面临着美军一个连的兵力,哪怕这一个连遭遇到了志愿军炮火五分钟袭击,即便出现了伤亡,也依旧是一排难以突破的。
“妈的,敌人的火力还好,但就是受到地形,攻不上,退不下,左右两翼被完全压制,无法起作用。”
夏远暗骂一声,归根究底还是地形原因,他们进攻的正面就像是三道独木桥一样,如果从高空俯瞰第一块高地,就像是三根手指,两侧均是陡峭的崖壁,足足有三四米高,只能从山脊上向敌人进攻,敌人完全能够以一个地堡封锁这一根山脊,更何况山脊延伸到山顶,本就形成一片开阔地,这就导致了敌人的地堡能够散开,而他们进攻仅仅只能依靠这一道山脊,再往两侧,就将跌下山去。
这样的地形,简直就是进攻的噩梦。
他前方和身后,即便是战士们足够分散,敌人的炮火在四周宣泄,碎石弹片四溅,泥土扬起,依旧对战士们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他们已经穿过了山脊,抵达了口子边缘,却被敌人的火力封锁在了这里,左右两翼的敌人也能够对他们形成夹击,如果左右两翼的一班和二班再不突破,他们将一直处在这里,进退不得。
三排的到来减轻了他们身上的压力,陈烈的声音从后方飘过来:“老夏,我带来了巴祖卡。”
轰隆一声,炮弹在夏远身旁炸响,泥土飞溅,头顶更是一串炙热的子弹飘过,嗖嗖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
“别上来,去左右两翼帮助一班和二班,只需要打开左右两翼任何一个突破口,我这边的敌人便不攻自破!”
正面倒不是夏远打不下,只是受制于左右敌人腾出手压制他,而左右翼的敌人又处在他打不中的位置,导致敌人能够轻而易举的压制他们三班,他们却无法还击。
另一方面就是,敌人的火力忒猛了。
这也能够理解,前些日子刚刚经历过第五次战役第一阶段,吃过亏的美国鬼子再犯这样的错误,那就跟傻子没什么区别,知晓屁股的压力大,必然武装自己的屁股,仅仅三个间距不到几里地的高地,差不多就是挨着的山头,就驻扎了敌人一个营的兵力,可以见得美军这次的决心。
必须要快速打开眼下的局面。
听到夏远声音的陈烈立即让人带着巴祖卡去支援左右两翼,他则在夏远后方安置了一个班的战士帮助夏远的三班减轻眼前的压力。
二排,马大个听到正面战传来激烈的枪声以及远处天空升起来的照明弹,便知道老夏带着一排的人和敌人交了手,立刻催促战士:“加快脚步,我们要快些摸到敌人屁股后边。”
突然,一颗照明弹从他们头顶嗖的一下升起,刹那间,整个天地都被照亮,二排的战斗队形一下子暴露。
马大个大惊失色,巡视四周,竟然不明白这一颗照明弹是从哪里升起的。
思绪转动,一连串的子弹突然从后山上扫射下来,滚烫的子弹没入二排之中,数名战士身体被子弹击穿,血染了棉服,重重倒在地上。
“老齐!!”
“熊文同志!”
悲痛的叫喊声传来。
“隐蔽!”
马大个反应过来,抱着枪扑倒在地上。
刹那间,噗噗噗,子弹在他头顶炸开,泥土飞溅了一脸,马大个大骂:“怎么回事,这里怎么会有敌人的照明弹!”
“排长,我们触碰到敌人安置的照明地雷了!”
一名战士喊道。
马大个心中一惊,巡视四周,除了先前被他们破坏的铁丝网外,哪里有地雷的影子,他不知道的是,这种照明弹完全可以不用埋在土里,也是经验的欠缺,导致他们中了敌人的照明地雷。
敌人的重机枪俯视着他们,马大个刚抬起头,又是一串子弹扫射过来,子弹没入泥土,让他吃了一嘴泥。
突然,天空响起炮弹划过天空的尖啸,两颗炮弹就落在马大个头顶的地面,气浪险些将他的帽子掀飞,马大个伸手摁住帽子,大骂一声:“妈的,这里距离山上还有一百多米,又是崎岖的山路,我们现在被压制在这里,只有一个排,又没有重火力,怎么攻的是上去!拿命去填!?”
头顶敌人两个机枪地堡形成交叉火力,仅仅一个排,拿命填是绝对填不满的,地堡两侧又有美军士兵协助掩护,他们手中仅仅只是冲锋枪,这种距离一旦较远,冲锋枪的子弹不知道偏到哪里去了。
即便是打中敌人,但又如何威胁地堡之中的敌人。
“不管了,上!”
在炮弹卷起的泥土落下的时候,敌人的重机枪停止吵闹,马大个瞄准时机,大喊一声,端着枪冲上去,敌人的子弹迎着马大个前边的路就扫射过来。
“老马!隐蔽!”
二排副排长一惊,连忙喊道。
马大个顺势扑倒在一片反斜面后,吐了吐嘴里的泥土,呲着牙:“奶奶的,必须要打上去,打不上去,正面就两个排,怎么打的下来!”
马大个心里还牵挂着正面战场,自己后边已经遭遇美军这边进攻,那么正面之敌又呈现怎样一幅态势。
忽的听到前方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隔着一座山,都传的这么远,马大个心中愈发急切攻上山去,但急切归急切,他也明白,如果没有进攻方案,盲目的进攻只会造成巨大的伤亡。
他立即大喝:“老子前去炸碉堡,你们帮我吸引火力!”
副排长一听,大惊失色:“不行,敌人火力太凶猛了,又是居高临下,加上这里的山势和地形,夜袭还好,若是强攻,仅仅依靠一个排的兵力,难以强攻!”
他们正面是311高地,山势陡峭,易手难攻,早在先前,他们就已经观察过,如果能够攻上去,山势便豁然开朗,双方便是处于同一个水平面,志愿军的作战能力要远高于美军,这是毋庸置疑的,那么胜利也必然是属于他们。
但就怕攻不上去。
二排肩负着穿插的任务,只是不曾想出师不利,这才刚刚摸到山脚,就触碰到敌人留下的照明弹地雷,照明弹跳动升空,他们的战斗队形一下子暴露出来,敌人的重机枪在山顶上一架,居高临下,他们就彻底被堵在山坳。
马大个冷静,咧着嘴骂:“这特娘娘的咋办,攻,攻不上去。退,又不能退。”
副排长看着四下,心中也没有太好的办法,敌人的子弹从头顶不断的嗖嗖射下来,在山上的两座地堡完全能够形成两道交叉火力旺,封锁山坳的进出道路,山势又颇为陡峭,一时间竟然进退不得。
战士们只能顶着敌人的子弹,躲在掩体后。
一排三班,在尝试了几次进攻,折损了几名战士之后,三排的支援终于抵达,并且还携带了攻坚利器巴祖卡,周兴勇激动地热泪盈眶,他道:“老孙,不怕你笑话,这敌人两座地堡我已经攻了七八次,就是打不下来,敌人的地理位置太好了,两个地堡就像是守住这两个口的大门一样,牺牲了不少战士也没能打下来。”
孙班长是三排二班的班长,他看着周兴勇手里只剩下八九个负伤的战士,仅仅只是简单的打了个绷带,仍旧坚持在阵地上未曾后退,心中肃然起敬,说道:“我们来晚了,把巴祖卡架起来,朝着洋鬼子的碉堡,狠狠地轰!”
“是!”
三排二班的战士们被兄弟部队的同志感动到,捏着拳头怒视着敌人的地堡,一名战士摸上来,抱着一根黑色的桶子,让一名战士帮他扶着扛在肩膀上,塞上火箭弹,瞄准远处正在喷射火舌的地堡。
咻!
一发火箭弹以众人看不见的速度朝敌人的碉堡射了过去,伴随着一声巨大的轰鸣,在火光闪烁下,那喷射火舌的机枪地堡随着地面的震动,烟消云散了。
战士们齐声欢呼。
操控巴祖卡的战士紧紧抿着嘴唇,一边装填弹药,一边喃喃说道:“别急,还有一个地堡。”
他瞄准远处的地堡,突然头顶有呼啸声传来,心中一惊,连忙把巴祖卡压在自己身下,头埋进土里,伴随着几声轰鸣,炮弹在他身旁炸开,泥土几乎将他掩埋。
“救人!”
孙班长一惊,连忙将这名战士从土里扒出来,手抓到一片湿热、泥泞的泥土,他低头,在照明弹的照耀下,这是一片染了血的泥土。
“董仕伟!董仕伟!”
他手上的动作更快了,把董仕伟从土里拔出来,用手拍了拍董仕伟脏兮兮的脸蛋。
董仕伟睁了睁眼:“班长,巴,巴祖卡有没有事?”
孙班长看了眼,目光落在董仕伟的肚子上,声音颤抖的说:“没,没事,你怎么样,卫生员,卫生员。”
“班长,我没事,还有一个地堡,让我,炸了它。”
“不行!”孙班长继续喊:“卫生员!”
“班长,不炸了它,会有更多的战士牺牲,巴祖卡,我用得好,弹药少,要是没打中,就浪费了。”
董仕伟撑着身体,看了眼肚子上被炸开的棉服和血淋淋的伤口,强忍着钻心的疼痛,爬起来哆哆嗦嗦的架着巴祖卡,但浑身提不起力气,他想让班长帮他,一张口,鲜血直流。
“董仕伟!”
董仕伟没说话,奋力的抬着巴祖卡,孙班长连忙放下手里的枪,说:“我帮你!”
他扶着巴祖卡,看着身子颤抖的董仕伟,眼眶一下子红了起来,周兴勇更是用力的捏着拳头,目光死死的盯着远处正喷射火射,压制战士们的地堡。
董仕伟举了好一阵,才缓缓地扣动扳机。
咻!以肉眼无法捕捉的火箭弹激射而出,伴随着一声剧烈的爆炸,孙班长连忙抬头看去,只见敌人的地堡已经被火光笼罩,他激动地说:“成了,成了,敌人的地堡被董仕伟炸了!”
看到敌人的地堡爆炸开,董仕伟咧开嘴,鲜血顺着嘴巴滴在地上,他的眼神渐渐暗淡下来,摔倒在上。
“董仕伟!董仕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