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来想去,夏远也无法判断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在战场中迷失方向是很正常的,但有一点可以判断,日军进攻的方向在他们侧面,这就证明了,自己的方向是没有错误的。
但就是不知道这个方向是向西,还是向东。
向西还好,一路向西能够抵达中国腹地,但是如果向东,那只会抵达中日双方的交战区,偏离的方向越来越远。
“我们现在只有两条路,一条就是穿过去,但这条路上究竟有多少日军,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但我可以肯定,随着国军把战线向前推进,这里会成为交战区,我们也会陷入危险之中。当然,我们也有可能在国军到来之前,穿过去。”
“另外一条就是等待国军部队到来,我们回到国军的队伍之中,这条路是最保险的,因为国军的部队最终会推过来,我们只需要安稳等待,等到他们到来之后,协助他们进攻日军阵地就行。”
夏远对当前战场态势进行了分析。
眼下他们撤退的时间太晚了,总攻已经发起了有一阵子,国军的战线一路向前推进,尚未抵达日军前线,在双方之间的缓冲地带发生了激烈的交战,距离他们只有百米距离。
夏远立马判断出,撤退来不及了。
实际上,撤退是跟他的任务相冲突的,不过,只要不脱离淞沪战场,就不会被判定为任务失败。
“除了这两个办法,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当逃兵,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到国军的部队向前推进以后,你们就有机会逃脱。”
夏远收回目光,蹲在地上,扫视着五个人。
赵排长坚决说道:“我不会当逃兵的,哪怕死也不会,我不想被人戳着脊梁骨,戳一辈子!”
牛海说:“夏哥,咱就是烂人一个,没有你,哪能给俺娘,俺爹报仇,俺跟定你了,反正俺的亲人也死光了,指不定哪天,俺就死了,倒不如跟陈哥说的那样,让自己死的有价值一些。”
书生说:“夏哥,我出来就跟着你,现在也会跟着你,逃兵,我不当。”
徐溜苦笑着说:“你们都选择了,我也没得选择,我已经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回到军营里,也是个烂人,要不被军官打死,要不就饿死,我已经没得选择了。”
徐溜说的颇为心酸,他作为老兵,都在军营里遭受到了不公,可见其他新兵,棍棒伺候是常有的,夜间打瞌睡,一旦被抓到就是棍棒伺候,十棍子下去,能把你的屁股打到皮开肉绽,遭受到了毒刑,活下来算你幸运,继续剥削你,活不下来,那就是命。
封建迷信在部队常有,很多遭受压迫和剥削的士兵骨子里认为,自己之所以活成这样子,是因为祖上没有积德,没有福报,而那些军官之所以能当上军官,是因为他们祖上积德,有福报,所以这一世活的不需要那么艰辛。
所以,这些士兵即便是遭受到剥削和压迫,也没有任何反抗的念头,这种观念已经深入骨子里。
郑大用说:“排长走到哪,咱就走到哪,咱跟着排长。”
大伙的意见出奇的一致,也是让夏远多少有些想不到的,他蹲在地上想了好一阵,直到日本鬼子快过来,他才做出决定。
“行,那咱们就跟日本鬼子拼了,狗娘养的,都是人,杀一个,咱们死了就不亏,杀两个,就赚了,如果杀得更多,赚的也就更多。”
夏远一拍脑袋,带着他们钻进废墟之中,让大伙跟着地上的尸体躺在一块。
日本鬼子跑过来,看都没有看一眼,寻找到尚且完好的房屋钻了进去。
天空黑云凝聚,雨势越下越大,今晚对国军来说,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进攻右翼的是国军四零一团三营,四百余众,以连为单位,分成三个方向向阻击的日军发起进攻,距离夏远所在方向最近的是三营七连一百二十余人,以排为单位又分成三路对日军占领的房屋进行攻坚,双方在巷子之间进行了激烈的交战,反复争夺被日军占领的房屋。
子弹在滂沱的雨幕中交织,带着破空的呼啸声打碎了墙壁和砖瓦,时不时的发出一阵闷哼,时常看到有晃动的人影倒在地上,在滂沱的雨幕之间,日军把二层房屋的墙壁打通,机枪发射的枪口火焰在黑夜之中闪烁。
爆炸在泥地之间扩散,由于泥土经过大雨的浸泡和冲刷,早已经泥泞不堪,手榴弹的威力遭受到了巨大的削减。
这样的天气反而对进攻的国军更加不利。
七连连长名叫孙天,五大三粗,肚子吃的圆鼓鼓,平日里没少剥削压榨底下的士兵,他躲在废墟之间,用望远镜观察着前方的战况,副连长灰头土脸的跑回来。
“老孙,情况不好,日军的火力凶猛,弟兄们打不上去。”副连长相对比较关心地下弟兄的生死,伸手抹了一把湿漉漉的脸,让本就黑乎乎的脸蛋,当场变成了一个花脸。
“咱们撤吧,继续打下去,七连要被打光了。”
孙天骂骂咧咧:“奶奶的熊日蛋的,撤退,你来告诉老子怎么撤退,后边打的长官都盯着咱们,你撤退,枪口直接就顶在你的脑门上。”
副连长哭丧着脸,说道:“那怎么办,连长,咱们的弟兄要被打光了。”
“打光又能咋办?打光继续招新兵。”孙天瞪了一眼副连长,用望远镜观察了一下日军在二楼的轻机枪口,骂骂咧咧的说道:“看到日本鬼子的机枪口没有,让人把它炸了,咱们的弟兄就能冲过去。”
副连长张了张嘴,哑巴了半天。
“愣着干什么,赶快去!”孙天又逮着副连长一顿臭骂。
跌跌撞撞跑开的副连长心生绝望,瞅了眼远处等待命令的几名排长,咬着牙说道:“愣着干什么,连长的命令已经下达,继续对日本鬼子的火力点进攻,我们要在最短时间打开日本鬼子用火力点封锁的道路。
进攻日本鬼子的火力点,这完全是送命行为。
二排长盯着远处的日军火力点,说道:“副连长,日本鬼子的火力点周围还有很多日本兵,咱们这么冲过去,完全是送死行为。”
“那你去告诉连长怎么搞,老子刚被连长臭骂了一顿,赶紧去发布命令,拖延了时间,你们都要被送往军事法庭的!”
副连长把在孙天那里受过的气,对着几名排长发泄一通。
三名排长无奈,只能够下达继续进攻的命令,要用血肉之躯,给后方进攻的主力部队打开一道缺口。
孙天用望远镜观察着日本鬼子的火力,忍不住骂骂咧咧:“新兵营那群该死的废物,连抵抗都没有,就把所有占领的阵地给丢失了,以至于日本鬼子把火力点都架在了距离我们防线这么近的地方。”
孙天认为所有的过错都是负责吸引日军火力的新兵营身上。
在总攻发起之前,他听营长说,指挥官调过来一批中原来的新兵,送到他们战场上,在他们对日军阵地发起总攻之前,先去消耗消耗日军的子弹和炮弹,没想到这群新兵到了战场,以非常快的速度就败退,不光把他们先前占领的阵地丢失,甚至还让日本鬼子向前推进了一段距离。
日军依托着地形的优势,占据了不少房屋,设立了不少机枪火力点,对进攻的国军造成了非常大的影响,一个日军分催占领一间宅院,就能够抵挡国军一个排,甚至一个连的进攻。
在这样的情况下,国军在付出巨大的牺牲下,方才把战线向前推进了不少。
就在孙天骂骂咧咧,痛骂新兵营的时候,在日军后方,夏远带着六人悄默默的靠近日军的机枪火力点四周,赵排长前去侦查,没一会儿就跑了回来,大骂道:
“奶奶的,日本鬼子的火力还真是凶猛,那子弹就跟不要钱一样,枪一直响着,咱们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响着了,现在还在响着。”
“看,那个开阔地,对,就那里。”夏远给书生指了个位置,然后又问:“进攻的国军兄弟咋样了?”
“还能咋样,伤亡惨重,日本鬼子的火力也真是凶猛,他们冲不开日本鬼子的火力封锁,我估计就算是咱们上了,也够呛。”
赵排长趴在倒塌的窗口,除了看到日军凶猛的机枪火力,还看到了国军进攻的身影,依托着地形向日军占领的房屋进攻,在闪烁的炮火下,能看到他们的身影,还有倒在泥泞不堪的地面的国军兄弟尸体。
他们的伤亡非常巨大。
整个淞沪战场,国军的进攻方式都出现了巨大的错误,最终导致不光是这场会战惨败,最关键的是国军的几个主力集团军被打废。
何止够呛,这场战争几乎没有胜利的希望,日军举全国之力,侵略中华,日本国土的居民更是能出人,就出人,没有人就出钱,造飞机、造大炮、造坦克、造军舰。
反观光头的抗日,自一九三一年九一八事变之后,光头就采取不抵抗政策,拱手相送东叁省,消极抗日,但能说国军士兵消极抗日吗?不能,消极抗日的是光头,不是国军的士兵。
也是从一九三七年七七事变之后,光头被迫开始抗战,可即便是国共合作时期,一致对外,光头也没有停止对地下d的追捕,哪怕这些地下d一直获取日军情报,为抗日做出巨大的贡献。
其次,光头采取抗战的方针是立足于幻想列强出面干涉上,致使其战争初期实行一条处处设防,节节抵抗,阵地硬拼的单纯防御方针,日军有飞机,有大炮,有坦克,有军舰,打阵地战,国军完全不是日军的对手,可即便是这样,光头依然组织了淞沪会战、金陵保卫战、徐州会战、太yuan保卫战等等一系列打又打不赢,守又守不住,人地皆失的阵地消耗战。
最致命的一点,光头打这种消耗战竟然没有发动全国人民,军队无法得到足够的补给和兵源,在情报方面,也没有发挥什么主场优势。
反观解fang军的三大战役,发动群众,动员群众,在解fang军进行三大战役期间,老百姓推着小推车,挑着担子给前线作战的战士们送吃的,喝的,有钱出钱,有人出人,群众更是深入到敌人占领的地方,给解fang军传递情报,反动派去了哪里,做了什么,都牢牢的被解fang军掌握着。
光头能发动群众吗?不能,想要获得民众支持,要发动民众,农民备受盘剥,士兵挨打受骂,官僚腐败,专制独裁等等一系列社会问题都得解决,这些问题不解决,又谈何发动群众。
解决这些问题,就动了光头精英治国的通知根据,所以,他没解决这些问题,这些问题都是他立足的根基,立足的根基无法动摇,战事必然失败。
一直采用这样糟糕的战略,让将士们的爱国热情以及血肉之躯白白葬送,三年时间,百万大军被葬送,其中有五十万部队干脆成了伪军。
纵观光头发动的会战,国军将士们淤血拼杀,寸土不让,寸土必争,誓死坚守着阵地,用自己的血肉之躯铸就高墙,他们在民族大义上,没有输过。
真正烂掉的,是国军统治阶级,打军棍,活刮,喝人肉汤在军营里经常发生,新兵营训练的时候,被吊起来用鞭子打的人比比皆是。在这样那个恐怖的管理下,长官私吞军饷就更没人说,士兵能不能看见军饷全凭运气。
而在此基础上,军官还会吃空额,就是虚报兵员人数,然后冒领这些不存在的士兵军饷,而空额也会被下级军官拿来贿赂上级军官,有记录,国军一个司令官一人就有八百到一千个空额,到连长这里一般也能吃下十个左右的空额。
拿国军的六十军来说,六十军投诚之后,经过政工干部的统计,六十军的实际兵力只有之前给他们长官报告的三分之二,另外三分之一都被各级连长,营长,团长层层盘剥吃了空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