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从他们的侧前方传来了激烈的爆炸声,爆炸的声音比较清脆,并不是日本鬼子的九一式手榴弹,是国军的手榴弹,声音沉闷,威力较小。
紧接着,枪声陡然变大起来。
“有情况!”
听到声音,几人一惊,哗啦一声,赵排长利落的拉开枪栓,一转身就贴在了窗口的位置。
书生、牛海马上蹲在断裂的墙壁下,把枪架在上面。
“臭小子,赶紧的,把子弹,手雷都拿过来。”赵排长看了眼愣神儿的郑大用,忍不住骂道。
郑大用马上把子弹和手雷抱过来,赵排长努努嘴:“分给大家。”
郑大用就把身上的手雷和子弹分给大伙。
“子弹。”
郑大用跑到夏远身边。
“叫远哥。”
赵排长暗骂这小子没有眼力见。
“不用,我身上还有不少子弹,你先装在身上,另外,看着班长,待会可能要转移。”
夏远观察了一下窗外的情况,扭头对郑大用说。
赵排长看着外面黑黢黢的世界,时不时有闪烁的炮火火光映照了半边天,借助闪烁的火光,他们看到在破碎的城镇废墟之间,一队日本兵正在快速移动。
“啥子情况?怎么战斗突然变得这么激烈了?”
这个位置观察到的情况有限,赵排长一时也摸不住发生了什么情况。
“估计是总攻时间到了。”夏远沉吟,说道:“我们准备撤退。”
“现在撤退吗?要是被敌人发现了咋办?”一听到是总攻,赵排长心里不由得一沉。
“日本鬼子现在的数量还没有累积起来,大部队都在后面,看到这些日本兵没有,都是斥候,过来探路的。”
夏远抱着枪,没有丝毫想要开枪的念头。
“斥候?那是啥玩意儿?”牛海是第一次听这么新的词,忍不住好奇的问。
“就是跑过来探路的,总攻发起前,这里也有枪声,所以,日本鬼子会派出斥候对刚刚有交战的地方进行侦查,也就是所谓的靶子,如果我们开枪了,日本鬼子就会派遣部队过来围剿我们。”
夏远给牛海解释,也是给大家解释。
“那如果我们不开枪,日本鬼子是不是就不会派遣部队了?”郑大用蹲在地上,有些天真的问。
“不会,他们依然会派遣部队,这里没有人向他们开枪,就说明这里没有国军的部队,他们会派遣部队过来,在这里修筑军事堡垒。”夏远又说。
“不管我们开不开枪,他们都会过来,那做啥子,干脆打他们好了。”赵排长心里还想着跟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话虽这么说,但赵排长并没有朝日本鬼子的斥候开枪,一旦开了枪,他们的位置就暴露了,徐溜受了伤,真要被日本鬼子追着打,他们不一定能跑的过日本鬼子。
“打,肯定要打,不过在打之前,我们要做一些准备。”
日军的手雷并不能当做陷阱使用,九一式手榴弹,因外形酷似一颗甜瓜,又被称之为甜瓜手雷,使用的时候,可以在头上砰一下来触碰引信,九一式手榴弹的延时时间为七秒至八秒,甚至能够当做枪榴弹或者掷弹筒的弹药来使用,并不适合做地雷,不过他们缴获了四十多枚日军的九一式手榴弹,足够组成一个强大的火力网了。
而且还有一挺歪把子轻机枪,还缴获了日军的油壶,加上大量的子弹,掷弹筒等等,他们六个人具备的战斗力已经远超过了国军任何一个班。
“首先要教你们学会如何使用掷弹筒,掷弹筒投掷很简单,只需要手扶着,调整角度发射就行,但问题在于如何打准。”
夏远具备一定的炮兵经验,但是对炮这方面的了解仍旧不是很多,他在朝鲜战场使用炮的机会也非常少,而且在他手中,枪会比炮更加有威慑力。
即便是对炮了解不多,最基本的瞄准还是懂一些,牛海、郑大用以及赵排长对这方面一窍不通,什么判断角度,距离等等,他们都是大老粗,如果一听就会,人人都去当炮兵了。
倒是书生若有所思,他上过学,夏远讲的话他很多都能够听得懂,比如角度,距离等等。
夏远倒是没有想到书生是最先学会的,出乎预料的同时,倒也在情理之中,玩炮也需要用到很多知识,书生上过学,赵排长这群大老粗都没有上过学,仅仅凭借自己简单的讲述,很难玩明白,需要经常上手,手把手的教。
玩炮方面,自己几斤几两,夏远还是拎得清的,所以他想的是让这几人学会开炮,简单的瞄准就行了。
不过看到书生有这方面资质,他决定把这两门炮以及十一发炮弹就交给书生。
“第一次开炮没啥经验,打不准是正常的,从失败中汲取经验,慢慢训练,你会掌握使用这东西的技巧。”夏远拍了拍书生的肩膀,这给了书生巨大的鼓励。
书生一直认为自己到了战场上,很难发挥作用,之前遭遇日本鬼子的时候,如果不是夏远,他们可能都死了。他一直想要为夏远做一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无论怎么做,都追赶不上夏远。
而现在,自己总算是找到了能够帮助夏远的方式。
书生心里默默想着,一定要掌握掷弹筒的技巧。
就在书生摆弄掷弹筒时候,夏远把歪把子机枪交给了赵排长,让郑大用做机枪副手:“机枪就这么一挺,咱们不能不用,而且机枪用的好,对鬼子能够造成巨大的杀伤。”
夏远要求赵排长要在最短时间内掌握机枪的使用方式。
牛海兴奋的说道:“夏哥,我要做什么?”
“你先带着班长撤离。”
“啥?撤,撤离,不行,夏哥,我也要杀鬼子,我要给我爹娘报仇。”
“那也行,但是要服从命令。”
“夏哥,我一定会服从命令的!”
夏远又把目光落在徐溜身上,徐溜苦笑道:“没想到我竟然会成为累赘。”
夏远笑着说:“哪有累赘不累赘的,谁好的时候不是杀鬼子的将才,都是为了保家卫国才受了伤,不要这么想,以前是你保护大伙,现在该大伙保护你了。”
摆弄掷弹筒的书生笑着说:“班长,你也不要自责,俺们一定会多杀小日鬼子的,给咱们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赵排长把歪把子端起来,架在窗口,“我想了很多在战场上会出现的情况,就是没想到居然会跟你们在一起打仗,嘿,这些事情还真都没有想到过。”
书生说:“这叫造化弄人。”
“造化弄人,还真是造化弄人。”赵排长拍了拍郑大用,说道:“赶紧去拿机枪弹,待会打击起来,看看咱怎么用小鬼子的机枪来教训小鬼子。”
赵排长扭头,看到夏远把缴获来的日本鬼子三八式步枪丢给了牛海,牛海正抱着枪,把子弹夹塞进弹仓里,装好一个放在夏远脚边。
“你这是做什么?”赵排长相当不解。
“一杆枪打的太慢了,更换子弹又浪费时间,让牛海做我的副手,给我上子弹。”
不知道夏远从哪里搞来了一块布,仔仔细细的擦拭着枪身和弹仓,擦拭完之后,就丢给了牛海。
赵排长想到之前看到的画面,对夏远出神入化的枪法感到震惊,如果能够节省换弹药的时间,就能够射杀更多的敌人,他看着夏远,又看着摆弄掷弹筒的书生,书生已经学会了如何瞄准,正在用手扶着掷弹筒,不停的调整着角度。
“奶奶的,这真的是新兵营?”
一面想到快速溃败的二排,一面又看到眼前的画面,赵排长竟然产生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怎么看,都觉得十分奇怪。
这真的是新兵?
赵排长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情是什么,二排已经打光了,九连的情况未知,他甚至都已经做好了殉国的准备,没想到夏远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六个人,拥有机枪,步枪,子弹,手雷,掷弹筒,装备已经远远超过了新兵营。
书生和牛海看起来还没有脱离新兵的范畴,但现在两人表现出来的已经不同于新兵。
至于夏远,一个人消灭日本一个分队的画面依旧萦绕在他的脑海里,赵排长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厉害的战士,日军一个分队,就追着他们两个班到处跑,还把他们分割开,又逐一消灭。
可就是这样训练有素的日军,在夏远面前竟然如此的不堪一击。
想到这里,他对接下来的战斗更加期待。
不知道六个人,究竟能抵挡多少日军的进攻。
距离他们不足两百米,日军和国军交战上,枪声就从远处的巷子传来,隐约能看到有人影晃动。
负责进攻罗店日军的是三九七团和四零一团,沿着小堂子、高家宅一线向罗店的南方发起反攻,但当天夜里有雷阵雨,道路泥泞,白天国军就已经和日军打了一天,部队已经极其疲惫,进攻并不顺利,而负责东南方向策应的三十三旅也只有少量的兵力可以策应。
如此一来,反攻更加艰难。
整个罗店镇一线,都陷入纷飞的炮火和战乱,枪声将整个罗店镇笼罩,四面八方都响起了凌乱、嘈杂的枪声和炮声,闪烁的火光不时的在他们周围闪烁。
距离最近的交火点距离他们不过两百米,大伙躲在一片废墟之中,在闪烁的炮火下,能够清晰的看到废墟间日军的晃动的钢盔,在闪烁的炮火下泛着光芒。
“我们准备怎么办!”
外面的战斗愈发激烈,出现的日军数量越来越多,赵排长紧握歪把子强机枪的手忍不住用了力度。
交战的区域明显不断地拉扯,每时每秒都在发生着变化,国军不断地向前线投入更多的兵力,日军也在不断地向前线投入更多的兵力,并且一个中队的日军出现在他们四周,正钻进废墟之中构筑防御工事。
其中一个分队的日军正沿着破碎,泥泞的小路进入他们所在的房子四周。
“他们来了!”
郑大用压着声音,捏紧了手中的枪。
赵排长把冰冷的枪口对准了远处隐没在黑暗中的日军,晃动的身影和布满雨水的钢盔在闪烁的炮火下暴露了他们,他已经做好了随时扣动扳机的准备。
“来吧,让老子好好招待你们!”
赵排长心里也发了狠,恨不得将这股日军全部撕碎。
夏远把枪架在窗口,嘴里咬着一块从日军那里缴获的压缩饼干,眯着眼盯着远处的日军。
“别急,日本鬼子还没有发现我们,等他们再靠近一点,我们再开枪!”
十余个日本兵,一旦他们先开枪,有非常大的把握将这股日军消灭。日本鬼子丝毫没有发现躲藏在倒塌一半房屋内的几人,斥候对这一片地区进行了搜索,而且交火区距离这里还有两百多米远。
日军派遣了一个中队,想要将这里的房屋占领,扼制国军进攻的路线,即便是国军突破了前方的防线,后方遍布的火力网也会成为一片泥沼,将进攻的国军深陷其中。
郑大用紧握两颗手雷,神情有些紧绷。
“臭小子,怕个啥子,还记得咱是怎么教你的吗?”赵排长一到了战场,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一路上骂骂咧咧的。
“记得记得,排长,你放心,我一定打死这群日本鬼子。”郑大用连连点头。
书生瞄准着远处的日本鬼子,不停的调整着掷弹筒的角度,又忍不住抓耳挠腮。
徐溜怀里抱着两颗日军的手榴弹,一样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夏远问牛海,“怕不怕?”
牛海摇头:“不怕,怕就不会来了。”
“不怕就行,待会打起来,你就躲着给我换弹。”
“夏哥,那我啥时候能杀日本鬼子。”
“你之前不是杀了日本鬼子吗?”
“那不行,打死的太少了,不够,我要杀死更多的小鬼子。”
“嘿,可以可以,就冲你这句话,行,等你啥时候听到炮声不害怕了,就让你打,行不。”
“炮声?我现在就不害怕了。”
“说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