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持续了半个小时,战士们从卡车上找到了不少吃点,有大米,有饼干,还有罐头,子弹,手雷等等,都有不少。
看到吃的和弹药,战士们铆足了劲往树林里搬。
杨南镇担心敌人可能会来报复,带着几名战士一把火把两辆卡车连同带不走的物资一块烧了,带着他们钻进了树林里。
大约走了三公里,敌人的飞机来了,他们大概率是听到了这里交战的声音,过来侦查来的,在天空中盘旋了一圈,似乎发现了公路上被烧毁的两辆运输卡车,然后头也不回的就飞走了。
而这个时候,杨南镇已经带着他们钻进了树林深处,敌人的飞机拿他们毫无办法,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在树林里,杨南镇又召开了一个支部会议,总结战斗经验,表彰战斗中的先进个人,然后把好的武器带上,不好的扔了,罐头、饼干优先分给伤员,其次分给战士们,大米在晚上的时候,煮成了一锅米粥,就着美国鬼子的牛肉罐头吃下。
吃饱喝足了,战士们沿着山路继续向北出发,沿途没有遭遇到敌人,非常的幸运。
天亮了,他们又停留在山上,不敢往前走。四周的林木越来越少,再运动可能会被敌人的飞机发现,大家就窝在山上的林子树趟子里休息。
杨南镇再次派出侦察兵去侦查摸情况,在傍晚的时候,侦察兵才回来,报告说:“前面不远的山下,又是一条公路。”
杨南镇听了,当即决定潜伏下来,晚上再穿越公路。队伍刚刚爬到对面的山上,杨南镇的命令才刚刚下达,远处传来了汽车的声音,杨南镇听得声音,又招呼着战士们散开,隐蔽起来。
“我们隐蔽起来,看情况,如果合适,我们就打。”
全连的枪口都对准了公路。
晚上六点钟的时候,七辆大卡车从远处弯弯曲曲的公路上开了过来,很快就到了他们埋伏的位置,杨南镇一看后面没有步兵跟着,有没有其他卡车,高喊一声:“打!”
战士们纷纷扣动扳机,优先打敌人的轮胎和挡风玻璃,把卡车队伍逼停了,他们从怀里掏出一颗颗手雷,用力的朝公路丢了过去。
四十分钟后,三连消灭了十二个美国鬼子,抓了七个俘虏,缴获了不少枪支弹药,其他的美国鬼子都跑了,让战士们换掉了武器,烧掉卡车,带着七个俘虏就上了山。
但是这几个俘虏是个倔脾气,又或者是知道志愿军优待俘虏的政策,知道被志愿军抓了,是不会杀他们,这几个美国俘虏死活也不走。
不走怎么办?
很多同志主张杀掉这些俘虏,因为这一次战斗,战士们也出现了伤亡,牺牲了一个战友,还受伤了好几个,大家心里都很气愤,憋了一口气,他们想要杀俘虏,不光是为了泄愤,更是为了给那些牺牲的战友报仇。
杨南镇对大家说:“不能杀,这不符合咱们志愿军优待俘虏的政策。”
后来,杨南镇想到了一个办法,也是先前夏远对待美国鬼子俘虏的方法,可惜是三连队伍里没有会美国鬼子语言的战士,否则还能问一问他们,看看能不能找到有用的情报。然后就把他们绑在了公路上,也不管他们说了,等到他们的人来了,就能看到被绑在树上的美军士兵,就会解救他们。
放弃了这几个美军俘虏,杨南镇带着战士们继续北上,不过这次杨南镇改变了方向,选择了偏西的方向,大概也就是面对正西时,十一点钟方向。
刚走出大概七公里的时候,敌人的坦克追了上来,轰轰的开了几炮,落在山体的侧面,碎石炸的到处都是,没什么作用,战士们头都不带回的继续赶路。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了第五天的时候,杨南镇他们刚刚越过一个看起来不高的山坡,突然就听到了炮声,杨南镇打手势让战士们停止前进,然后蹲在山头上向远处观察,轰隆隆的声音响个不停。
杨南镇推断,很有可能已经到了我军与敌人的接触线,毕竟他们走了这么久,总是要走到他们自己人的阵地上。
杨南镇一面命令连队停下来潜伏在四周半人高的灌木里,一面又派出侦查小队前去侦查。
第六天,也就是凌晨一点多的时候,侦查员跑了回来,把观察到的情况告诉了杨南镇。前面是敌我双方的接触线,我军正在和美军不断地拉锯。杨南镇和齐山以及连队的其他干部仔细研究,商量了一下,决定突围。
杨南镇说:“做好突围的准备,能不带的东西,叫大家都给扔了,我们轻装前进,要以最快的速度突破敌人防线,冲到我军阵地上,只要冲到了我军阵地上,我们就安全了。”
轻重伤员们被他们保护在了队伍的中间,炊事班的大铁锅,空罐头等等,凡是能扔的东西全都扔了,身上只带了弹药和步枪。
部队出发了,很快靠近了接触线,远远的能够感受到从敌人头顶飞射过来的子弹。
杨南镇对战士们:“穿过去就是我们的阵地,突围的胜利就在眼前了,跟我走!”
大家一听,士气腾的一下就上来了,一股炙热的感觉在胸腔涌动。
王胡子,吴亮等等,都是连队的老战士,紧跟在杨南镇身边,从开始和夏远分开之后,就没有离开过杨南镇的身边,两人一人一挺机枪,在杨南镇的带领下,从山头上冲下去。
就这样,三连加上伤员,以及路上遇到的掉队的战士,足足两百多号人,在山林之间急行军,从山头到山沟里,又跃到山头上,跳进了溪流之中。
天很黑,水流很湍急,哗哗的流着,在枪炮声中听得十分清楚,趁着夜色,敌机看不到,杨南镇带着战士们在山沟里穿行,快到天亮的时候,六十军的工兵营战士发现了他们。
杨南镇知道自己已经走到了自己人的阵地上,喊道:“我们是五三八团一营机炮连的,刚刚突围出来。”
独立营是在一八零师被包围的时候,郑师长任命的,告诉军长他们未必会有人知晓,夏远私下里也交代,如果没有找到郑师长他们,就向北突围,到了自己人的阵地上,千万不要报独立营的称号。
工兵营的其中一个人说:“好哇,我们查副军长正在前面阻击敌人,你们快去吧。”
正说着话,查副军长来了,是一个身影有些消瘦的汉子,问明了情况,立即带着他们回到了军部。
韦军长和袁政委亲切的接见了杨南镇他们,并耐心的听完他们的汇报,包括杨南镇在被包围的时候,遇到的夏远,以及师长给他们的独立营番号,包括在岔路口分别时的二连连长安恒润。
后来杨南镇才知道,安恒润他们遭遇到了敌人,两百多人,仅有一半撤了出来,安恒润永远的留在了敌人的包围圈里。杨南镇很自责,如果自己坚持带着他们,兴许安恒润不会出事儿。
等待无疑是最煎熬的,杨南镇每天都会看着接触线的方向,等待着营长的到来。
独立营三连撤退的过程无疑是幸运的。
在一八零师被打散后,建制完全混乱的情况下,各部分散突围,有很多突围部队遭遇到了不幸。
在半夜的一次遭遇战中,五三九团韩政委与王团长和政治处李主任失散了,他们并没有接到‘彻底轻装’的通知,所以在撤退的路上,带着各种东西,最后把印信、地图、文件等全部带了出来,当然,也因为这些东西,在遭遇到美军后,还有这些东西要负责,战斗力就锐减了不少。
遭遇战是非常残酷的,敌人一旦先发现他们,率先开枪,对志愿军的伤亡是非常大的。
美军士兵发现突围的五三九团一部后,向着他们发射了几排密集的迫击炮弹后,韩政委和几名战士被隔绝到了一片碎石堆旁。接着敌人就向被分开的两部发起了进攻。
“韩政委他们被冲撒了,必须要找到他们!”
面对敌人猛烈的进攻,王团长亲自带着战士们阻击敌人,在弹药消耗过半,他果断的让战士们上刺刀,和美国鬼子肉搏,美国鬼子最畏惧肉搏,所以在王团长上阵肉搏,刺死一名敌人,战士们士气高涨后,这股美军退了下去。
“找,必须要把韩政委他们找到!”
王团长喘着粗气,身体的虚弱让他险些没能支撑住,用枪撑着地面方才没有摔倒在地上。
韩政委坐在一块石头上,身边只有五名战士,就在刚才,他的左腿不幸被流弹击中,疼痛无比,走是肯定走不了了,五个人带着他,谁也逃不出去。
韩政委多次劝说身边的战士,自己找路线赶快突围,留下一把手枪,两颗手榴弹给他就行。
但五个人就是死活不同意把政委留下来,其中有名战士还说:“要是把政委你留在这儿,我们也不回去,就留在这里打游击,战斗到死,反正没脸归队回团部了,回去了,他们都知道我们把政委弄丢了。”
韩政委听了,说:“你们几个小家伙,关键时刻不执行命令,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们!”
正在这个时候,远处又来了一个排的美军,像是听到了他们讲话的声音,扫过来一排排子弹,嗖嗖的子弹打的四周的灌木不停地晃动,刚才说话的那名小战士心脏被击中,当场就牺牲了。
韩政委马上让五人分散开,忍着剧痛举起驳壳枪还击,子弹密集地打在石头上,飞溅出一串火星,敌人上来了,距离他们越来越近,韩政委心里清楚,如果再不走,真就是谁也走不掉了。
韩政委急切的说道:“你们快走,快走,执行命令!”
战士们喊道:“不!政委,我们不会丢下你的,要死一起死!”
韩政委心里一合计,现在是不管命令,还是劝说,他们都不会听得,于是,他把驳壳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四名战士发现想要夺下他的枪,已经来不及了。
韩政委声嘶力竭地说道:“听我说,我真的不行了,你们还年轻,要做好战士,好好的保护我们的祖国!以后还有很多任务等着你们去完成,同志们!永别了!”
他立即扣动了扳机,一声枪响,那抹鲜血尤为刺眼。
“政委!政委!”
“呜呜呜”
他们四人都哭得泣不成声。
为了完成韩政委对他们最后的心愿,四名战士朝着美军扔三颗手榴弹,又死打硬拼了一会儿,四人趁着夜色转移了。
韩政委自杀了,为了不落在敌人手中,同时也是为了不给四名战士拖后腿。
五四零团三营没能突围出去,在大山里和美国鬼子打了半年的游击。
三营营长姓韩,叫韩营长,战斗到这个程度,三营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只剩下一个连长,部分战士。
这个时候的三营早就已经到了弹尽粮绝的程度,粮食不用说,全师上下断粮了好几天,就连师长每天喝很多水,吃少量的野菜充饥,度日。
可即便是在最困难的时候,三营的战士们仍旧没有放弃,他们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英勇顽强浴血奋战,一路上吃野菜、树叶,他们打了三天四夜,在战斗中补给弹药,突破了敌人四道封锁线,向前推进了一百公里。
战士们虽然打的英勇顽强,但肉体凡胎终究抵不过长时间的不吃不喝,连续战斗,很多战士的体力早就跟不上了,掉队的战士越来越多,教导员任振华也牺牲了。
野菜树叶满山遍野都是,但只能填满肚子,没有营养供他们长途行军打仗消耗,伤亡大,减员多,大部队突围,变得越来越不可能,打打进进,又退退,根本冲不出敌人的包围圈。
那天,三营的战士全都躲藏在山沟里,浑身脏兮兮的,有的人帽子也丢了,满脸的泥垢,一人摘了几片树叶子,用黑乎乎的手掌攥着往嘴里塞,瞳孔的白色变得尤为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