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天还漆黑一片，码头外面就已经灯火通明，还有不少的吆喝声。


    叶耀东打发人上船，自己朝那些吆喝声走去，这些都是起早出来卖早点的。


    他看着人家一整个自行车后箱七八分满的样子，看着已经卖了一点，就把剩下的全部都包下来。


    估摸着的那些馒头包子也有大几十个，喜的老板脸都笑开了花，说家里还有，问他要不要。


    他直接摇头，来不及了，他要上船，就这些也够了，到时候还能剩一大半给他爹他们。


    今早出来前，他们是在家里都吃过了。


    船工们看他买了那么多的馒头肉包子，口水都下来了。


    “刚吃过饭了，早上七八点了再吃，省得还要费劲的煮早饭。”


    “明白。”


    叶耀东往海沟的方向开了一段出去后，才能联系得上他爹，然后才往他爹给的坐标航行过去。


    因为这边的海域不熟悉，叶父也没开出去多远。


    也就是海沟那个方向往外再开一个多小时，两小时不到他就看到了几条船了，而天色也已经大亮了。


    他首先先将自家的货收过来，边接边过秤，顺便跟他爹说说这两天的情况。


    等接完货，父子俩也说的差不多，叶耀东就去往下一条船，有的货还没过完秤的，就边开边继续过秤，自己这边先记一笔。


    不过其他船的话，他肯定得记完，开好单子，才能去往下一条船。


    价格是没填的，因为不知道上岸的价格是多少，大家也都比较相信他，等着他卖完货再填空。


    反正等上岸了，大家也能知道最近的货价，即使没有上岸，他们也都心里有数，什么东西该卖多少钱。


    他们这几条船也听叶耀东说起这两天的情况，也没有那么焦虑，都有些既来之则安之的味道，因为他们还有的托底，比其他船强。


    海蜇没有就没有吧，他们现在照样可以出来拖几天网，可能也就比呆在那里捕海蜇差一点。


    不过今年的情形，还指不定孰强孰弱，那么多渔船，待在那里还不一定没比他们拖网强。


    叶耀东在海上来回的转悠，一条一条的轮流过去收货过秤，也费了不少时间，等四条船都轮遍，全部都收完也已经下午2点了。


    这个时间返回去正好太阳落山，也不耽误卖货，现在都得7点才天黑。


    就是他这么多货，码头上的收购点一家也吃不下他们这么多，得分别让他们跟鱼贩子挑着要。


    等他卖完货回家都不止7点了，他也顺便带了两筐不怎么值钱的货回来，分一些给左右邻居，也分一些给村里人，顺便也倒腾了20斤，让人给方经福送去。


    今天收货也蛮可观的，4条船两天累积了6万多斤的货，只要能值点钱的，都给他带回来卖了。


    里头有绝大一部分都是几分钱的货，一小半能有几毛的，上一块的值钱货少之又少。


    即使东西都很便宜，但是架不住数量大，这些货全部卖完也让他卖了5700多块钱。


    算给他们4条船分六成，他都还能赚2000出头，扣掉人工跟油钱，简直稳赚不赔。


    他刚回到家算了一下账，把几条渔船的收货单一填，嘴巴都差点笑歪了，这海蜇捞不捞都不要紧了，他有这么一条船在都已经赚大了。


    收海蜇跟收鱼货都没区别了。


    前面那么多货也不是卖给一家，是给多家收购点挑选瓜分，还有鱼贩子瓜分，谁也不知道他零零散散加起来到底卖了多少钱。


    他自己也没空数，也不知道到底卖了多少钱，只知道有个几千块，现在算了一下账，是真的吓一跳。


    别的收鲜船还要在海上转悠，等着去找下一条船收获，临时没有船对接都还收不了这么多货，怕耽搁太久不新鲜，算好时间都得返回。


    他都不需要，算好时间，一条船出去，直接把四条船全部都薅一遍，就能立马回来，又省油省冰了。


    别人家的收鲜船在海上停留的时间久了，油钱的消耗都是一大笔开销。


    而且最主要的是，这船他没有跟人合伙，赚多少都是他的。


    别的收鲜船少说四五个股东……


    而他们那几条捕捞的渔船都还有他的份……


    想想……他这好像也是妥妥的资本了……


    收鲜船赚一笔，那些人还要再给他一笔分红。


    叶耀东想想都兴奋，赶紧把撒了满桌子的钱整理一下。


    刚回到屋里坐下，他就把口袋都掏个干净，布包也都一块扔到桌上，先算货单，现在才有空整理这些钱。


    他对照着自己刚刚的填空金额数钱，把每一条渔船该给的钱都数好，然后把钱跟收货单捆绑在一起。


    提前先算好，分好了，等他们回来让他们核对，这样比较省事又清楚明了。


    等把所有货单对应的钱都捆绑在一起后，剩下的就是他的利润了。


    他算了一下，足足有有2200多，扣掉油钱跟冰块的钱，还有一船工人的每日工钱，他也能挣将近2000块。


    加上前面捕捞了10天海胆，出来十几天，他已经挣了1万4000多了，这一趟也算是没有白来了。


    他把钱跟货单都码好了，锁到行李箱里面，然后再藏起来，才揉揉脸部的表情，收起笑脸出去吃饭。


    工人们已经吃上了，看他一脸严肃的样子，顿时感觉好像有些不好？


    “东哥…不是……挣钱了吗？难道…没有挣钱？”


    “有赚吧？是不是没赚那么多？”


    叶耀东表情更沉重了。


    大家都有些担心了，嘴里的饭也嚼不香了。


    “老大，货不是挺多的吗？不是卖出去都几百几百的？”


    “那也要给其他渔船钱，是不是卖的太便宜了？那四条船都得给钱，货是他们的。”


    “你是不是为了照顾那些船，给了高价？自己亏本了？”


    “亏本了？？？”


    “啊？还做亏本了？”


    叶耀东微微摇摇头，脸上表情还是严肃。


    “挣了点，只是不多，不用担心，前段时间打捞海胆赚了一些，你们的工资有着落的。接下去多收几趟货，这一次出来就也不会亏，不用怕我发不出工资。”


    “虽然你们一个个的，加上前几天下水的补贴，一个月工资都要100多块，16个人，一个月工资都要将近2000块，还不说东升号上的，一个月都得3000块，还有吃吃喝喝的，加油加冰的……”


    他停顿了一下，“没关系，接下去还再收几天货，多少还能再挣一点，养活大家不成问题。”


    “即使我吃不上饭，也不能让你们吃不上饭，你们跟着我干，有我的一口饭吃，当然也有你们的一口饭。”


    “大家出来都是为了拼一拼，多挣点钱，该给的，我肯定不会少了。”


    “吃饭吧，这不用你们操心，该怎么挣钱是我该操心的，你们只要该出力气的时候多出点力气就行。”


    一群青少年汉子们听着感动的稀里哗啦，现在海蜇的情况，一看就不好，所有人都有目共睹。


    大家都觉得他接下去肯定挣不了多少钱了，虽然前段时间海胆挣了一些，但是刚刚听他算了一笔账，也觉得他们的工资太多了。


    那么多人，一个月都得3000来块钱支出，比他们各自家里三年赚的都多，心都咯噔了一下。


    而且他还一直承诺会给他们发这么多工资，不会食言，一直打包票，听得大家都有些惭愧，有几个人可是留在家里，今天没有出海的。


    他总共带了16个人出来，今天也只带了10个人出海收获，剩下的在家里看家煮饭。


    “老大……我们明天也去跟人抢一抢，捞点海蜇吧？不然在家里干坐着也是干坐着。”


    “是啊，打捞几个是几个，累积个几天也能有一笔，反正大家多的是力气，多干点，你也能多挣点。”


    “对啊，你们今天出海收货了，明天就轮着我们去吧。”


    叶耀东淡淡的，“先吃饭了，明天的事明天再说，谁知道明天情况会不会好一点。”


    大家也不敢多说，看他心情没有很好的样子。


    这时，阿光推开院门进来了。


    “你们才回来啊？我都来了好几趟了，现在才碰上。”


    “刚回来一会儿，吃过了没有？坐下一块吃。”


    “还没，我一个人就是为了过来蹭饭的，所以才跑了好几趟，结果光闻到饭香，没见着人回来。”


    阿光看着大家都没有很热情的模样，也没啥笑脸，跟以往嘻嘻哈哈，热热闹闹的差太多了，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他有些紧张。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今天去海上收货不顺利吗？是不是海上出啥情况了？”


    叶耀东停顿了一下，表情有些僵硬，“没什么，很顺利。”


    “很顺利吗？看着不像啊，你可别骗我。”


    阿光有些不相信，顺利即使不高高兴兴的庆祝，怎么也是会笑着讨论一番。


    谁家吃饭气氛这么沉重，这么安静的？还这么多人，十好几个，吃着都没有三四个人热闹。


    “跟你说顺利就顺利了，废话那么多，要吃不吃，不吃滚蛋。”


    “有点对味了，那没有出啥事，那我去装饭了。”


    “就你事多，就你敏感，没啥事也给你搞得好像有啥事一样。”


    “这不是一进来就感觉好像气氛不对吗？”


    “那也是讨论海蜇的情况，我能有你倒霉吗？”


    “哦，那倒也是”，阿光这才放心了，“我现在也不倒霉。”


    有他们这一插科打诨，饭桌上也有些热闹了起来。


    “光哥，等会吃完饭别走啊，打牌啊？”


    “行啊，你们口袋有钱吗？没钱不跟你们玩。”


    “你有钱就好了。”


    “切～”


    “光哥，听说你以前逢赌必输。”


    “那没有，偶尔还会赢几把。”


    叶耀东嘲笑他，“对，赢几把bā！”


    阿光瞪了他一眼，“等会儿赢的你们叫起来。”


    “左赔，右赔，赔光光了，哈哈哈。”


    “别拿我儿子的名字开玩笑。”


    “好的，赔左，赔右，赔精光！”


    阿光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怎么感觉听着也不对？


    “光哥，你的双胞胎叫赔左，赔右啊？跟你名字很称。”


    “哈哈哈……”


    “吃都堵不住你们的嘴！”


    叶耀东等笑够了后，才转移话题问他，“今天郑叔有打电话回来了吗？电话接到了吗？”


    “接到了，提前去等在那里，给我等到了。他们正好昨天凌晨到，昨天也只是安顿了一下，今天也没出海，只是去码头外面看了一下，准备了一下捕捞渔网，大概也得三五天才能出海。”


    “自己船上的渔网不行？”


    “他们说要准备雷达网什么的，要专门捕捞带鱼，说舟市渔场以大黄鱼、小黄鱼、带鱼、乌贼为主，大黄鱼这几年都没了，他们打算捕带鱼，如果接下去带鱼价格好，而且冬天还有鱼汛。”


    叶耀东一听雷达网就知道了。


    雷达网带鱼是品级最高的带鱼，这种带鱼的眼睛，比普通带鱼要小，故当地人又叫它小眼带鱼。


    比普通的带鱼更加肥美，价格也要翻上两三倍，带鱼的品种也是有好几个。


    而雷达网并不是指要用雷达来探测底层带鱼，而是渔民从渔船上将渔网布好之后，渔船就开始像雷达那样作旋转运动，这样才能捕捉到肉质最为肥厚的带鱼。


    这种捕捉带鱼的方法，叫做雷达网捕渔法，用这种方法捕捉上来的带鱼，就称为雷达网带鱼。


    这也是当地老渔民的多年经验推算出来的，毕竟舟市是全国四大渔场之一，捕捞带鱼经验丰富，周边一带各个市的渔民也都喜欢往那边汇聚。


    “那你有跟他们约好下一次打电话的时间吗？”


    “有，跟他们约好10天后的下午4点再打一次电话，我也很好奇他们说的那个什么雷达网，正好到时候问一下。”


    “好的，问来后记得也给我说一下。”


    “你好像很感兴趣，比我都还积极，还要叫他们约下次通话时间。”


    “当然了，那可是全国四大渔场之一，那码头都不知道有多大。”


    “那确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