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桑塔纳捎带上媳妇杨落雁，一直到过去的县服装厂，如今的芙蓉衣巷服装厂。


    车上的时候，杨落雁还小鸟依人，温柔体贴的。


    厂门口一下车，登时换了个人似的，气场直接拉满。


    终究也是掌握大几百号人饭碗的女boss了。


    桑塔纳继续前行，离开北岗县级市，直奔彭城而去。


    道边的稻田里，禾苗长得有些无精打采。


    地头的水渠里，四处都是断流的小水洼。


    连专心开车的马明朝都看出来了：“老板，瞧这田里，难不成四月份刚发过大水，如今又要把稻苗旱死么？老天爷今年是打定主意，不给饭吃啊。”


    这的确跟吴远记忆里有些偏差。


    如今综合起来，别是先旱死一波，再涝死一波。


    真真的颗粒无收结局。


    吴远沉默着，越琢磨越觉着有可能。


    因为记忆里的情况，虽然不是颗粒无收，却也相差无几了。


    这样的情况，要是还在往年里发生，怕是得有的家庭，会走上绝路。


    想到这里，心里就愈发沉重。


    昨晚光顾着喝酒，也忘了问问熊刚这方面的情况了。


    九点四十左右，银色桑塔纳抵达彭城市郊的晓庄乡上。


    远远望去，厂门口是红旗招展，彩旗飘飘，被围得是里三层外三层。


    银色桑塔纳到了跟前时，陆援朝不得不亲自开道，从人群中分出一条仅容车身通过的道来，以便吴远在厂门口的红绸掩盖的招牌边下车。


    省去被人推搡拥挤之苦。


    吴远下了车，邱书记的手一马当先地伸过来了，旁边就是王乡长那充满真诚的笑脸。


    起码看起来是真诚的。


    这回，吴远并不意外。


    因为具体的章程和参与人员，王敏亚都吸取了上回的教训，做到了多汇报、多请示。


    甚至汇报请示得有些多了，让吴远觉着她又走向了另外一个极端。


    和众人握过了手，吴远被安排在邱书记身边，一起站在中间c位。


    这时候，他才发现，前方竟然有摄像机和记者。


    瞅身上那马夹，似乎是彭城市台的。


    王敏亚能想到这一层，也算是不错了，起码免费的宣传先走一波，不要白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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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市里竟然没个一官半职的过来，让吴远怀疑，王敏亚因为老钱的关系，跟市里结的疙瘩是不是还没解开。


    当然，眼下不是琢磨这事的时候。


    投产的仪式，按照既定的流程在走，老老实实做个工具人就行了。


    该笑的时候笑，该严肃时就严肃。


    最重要的是，始终保持帅气逼人最好。


    邱书记说得比唱得还好听，全然不提当初打秋风的往事。


    对此吴远也保持风度，鼓掌微笑。


    刚才来时的路上，吴远也注意到了，进乡的这条路还烂着呢，乡里至今还没拿出个诚意的解决方案来。


    轮到吴远上台致辞时，吴远言简意赅。


    “预祝兔宝宝胶合板厂红红火火，畅销全国！”


    掌声雷动。


    就喜欢这种人狠话不多的领导，听着还有点押韵哩！


    仪式结束，全厂中午加餐，每人俩个大鸡腿。


    而商务招待自然是到了乡上的饭店。


    就算吴远不讲究，也得考虑邱书记和张乡长这样的父母官。


    毕竟人家官虽不大，但胜在是现管。


    酒席上。


    两位本地乡里干部，政绩搞得怎么样，吴远不得而知。


    但酒场的陋习，那是一个门清。


    什么主陪、副陪、三陪，特特么讲究，跟隔壁葱省有的一拼了。


    好在吴远不是被招待的一方，不至于被轮番地轰炸。


    但要作为进攻的一方，吴远就更加不憷咯。


    自己这边，起码有三位娘子军，加上一个陆援朝。


    灌倒他们两轮以上，都绰绰有余了。


    陆援朝似乎是好不容易抓住了在吴远面前，展示喝酒好处的机会。


    首当其冲，一马当先。


    直接把张乡长喝得桌子底下去了，洋相那叫一个百出。


    吴远得闲给陆援朝散了根烟，既是对他目前现状的肯定，也是让他适可而止的一个信号。


    陆援朝果然接收到了，开始抽烟喝水，争取以最快的速度恢复正常。


    以便像吴远展示，他喝酒是不会误事的。


    至于邱书记这边，陆萍带着裴娜首先责无旁贷地站出来了。


    吴远在外围掠了个阵，随后裴娜主攻，陆萍助攻。


    没多一会儿，邱书记也趴下了。


    边趴，还边知道倒扣酒杯，休兵不战。


    吴远知道他是装的，事实上在座的都看得出来。


    真醉了，那还顾得上捂着酒杯，早跟张乡长一样钻桌子底下去了。


    不过众人也便放过邱书记了。


    形式上已经拱手认输了，就没必要赶尽杀绝了。


    酒场这形势，本身就是个劣俗，没必要在方面发扬光大。


    有那劲，咱使在厂子发展上面，多好。


    王敏亚也趁机端着酒杯表态道：“老板，感谢家具厂和腾达公司，对兔宝宝胶合板厂的大力支持。我保证在保质保量地做好供应的基础上，努力开拓其他渠道，争取把兔宝宝板材推向全国！”


    说完这句话，王敏亚就一饮而尽。


    为了表达这决心，酒杯里也是一滴都不能剩。


    但其实吴远并不在意这些。


    而且在盼盼家具厂把产品推向全国的创举之后，其他分厂、各公司也都敢于发出类似的宏愿，喊出这样的目标。


    这固然是好的一面。


    但同时也要警惕步子迈得太大，最后卡着蛋。


    吴远把这意思，大概齐地说了一遍。


    说到最后卡着蛋的时候，裴娜那脸一下子愈发红润了。


    原来这家伙实力还有所保留，综合看起来，有些深不可测啊。


    吴远心中有数之后，饭局很快就结束了。


    饭后，趁机在厂里转了转，看了看，也顺便消消食。


    等到下午两点来钟，吴远正式离开。


    临走前，王敏亚握着吴远的手，真切地道：“老板，兔宝宝胶合板厂，真心希望您能多来指导指导。”


    换做以前，这话或许是套话客气话。


    但如今盼盼家具厂大杀四方，腾达公司多点开花之后，王敏亚很清楚，自家老板不仅在格局眼光上远超自己，就算是实操运维方面也是匠心独到。


    她不得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