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
那是沈静第一次见到辰露的时候。
那时候刚开学,沈静一走进教室便看到了宋莲翘着二郎腿坐在一个女孩的课桌上。
不知道她们在谈论些什么,反正那女孩的脸色有些难堪。
宋莲,从中学起便和她在一个班级里念书,她的家境似乎很好,从来没有见她缺过零用钱,还老是大方的请别人去小卖部,就连穿的衣服也是崭新的名牌货。
大家私底下纷纷猜测她是个富家千金,因为每天上下学几乎都是豪车来接送她。
但宋莲性格脾气不好,爱捉弄人、爱告状、一言不合就摔东西,但因为有钱,大家也都是私底下议论她两句,不敢真的跟她对质。
真不幸,竟然高中了都还跟她一个班。
沈静并不打算多管闲事准备径直走过去,却听到宋莲似笑非笑的声音,还伸出指尖玩弄着那女孩的头发。
“同学,听说你哥哥成绩很好啊?长得也很帅,不如把你哥哥的联系方式给我吧!”
“我叫宋莲,你要不要和我交个朋友呢?”
虽然是这么说着,但沈静却清晰的瞟见了宋莲眼底的嫌弃和嘲讽。
可下一秒,女孩有些冷淡的声音传来:“不好意思,我哥哥不喜欢被别人打扰。”
“呵,打扰?”宋莲有些不可置信的嗤笑了一声,仿佛对女孩的话语感到不可思议。
“我看上你哥是你哥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你不仅不感谢我,反倒还说是我打扰?”
宋莲眼中划过一抹毫不掩饰的嘲讽,直接将女孩桌面上的。
“辰露是吧?我会让你知道这高中三年不是的。”
辰露……
沈静在心底默念了一遍她的名字,同时也有些为她感到担心,因为宋莲是什么人,她最为清楚不过了,她惹了宋莲……恐怕接下来就会遭到。
因为她自己,就是这样一个例子。
中学三年没有交到过任何朋友,永远都是一个人独处,参加集体活动时,她也永远是,似乎大家都约定好了一般,不约而同的,将她当做一个。
但她同时也很庆幸,虽然总是一个人,但也好比跟她们假惺惺的相处和互相吹捧活的自在。
沈静回过神来,望向前面背对着她的少女,却发现她正在一声不吭的。
正巧,一支笔滚落在了她的脚边,沈静起身弯腰捡了起来,走向女孩递给了她。
女孩接过笔,抬起头看了沈静两眼,点头道着谢:“谢谢。”
宋莲见此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手撑着桌面跳下了课桌,缓缓朝两人走来。
“辰露,听说你没有父母啊?果然,孩子就是这么。”
宋莲双手插兜朝辰露走了过去,微微俯身凑近了她耳边,狡黠一笑:“那恭喜你了!因为站在你面前的沈静,也是个孤儿呢。”
说完,宋莲还拍了拍辰露的肩膀,朝沈静玩味一笑:“也恭喜你了沈静,以后就不再是一个人了哦!”
话音落下,宋莲便大摇大摆的离开了教室,教室里的几个女同学也不屑的看了两人一眼,随后都跟在宋莲的身后走了。
沈静深呼吸了一口气,虽然这些话她听过无数次,可还是会免不了难受。
望向面前的少女,却发现她的眼眶有些微红,身侧的手也紧紧的握着手里的笔和本子,纸张因为她的用力,有些褶皱了起来。
她现在肯定很难受吧,沈静这样想着。
下一秒,沈静就一把拉住了女孩的手:“跟我来。”
五分钟后,沈静将她带到了天台,却发现女孩的表情有些懵懵的。
沈静有些尴尬的放开了她的手,眼神瞟向了别处:“哭吧,被宋莲那么说,肯定心里很难受吧,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这里也不会有别人来,你可以放心大胆的哭。”
辰露本来还十分难受,确实有些憋不住眼泪,可现在看到她这么别扭的可爱模样,一下子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从那以后,她们便顺其自然的成为了很好的朋友。
因为她们同为没有父母的孩子,同为被人排挤忽视的孩子。
就像在冥冥之中注定好了一般似的,两人的关系越来越好,几乎无话不谈。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沈静才了解到了她的家庭。
辰露的确有个哥哥,名字叫辰吔,并且他们还是一对双胞胎兄妹。
他们原本生活在一个偏僻的村落里,那里十分贫困,甚至连吃饭都成问题。
那么穷乡僻壤的村落,是没有人念得起书,娶得上媳妇的,辰露的亲生母亲便是她爸爸从人贩子拐卖那里买回来的。
辰露的爸爸脾气十分不好,沾染上了酒精以后就彻底变成了酗酒的酒鬼,每次喝醉以后动不动就会打人。
那可怜的女人被买进来后,便被关到了柴房里,起初她多次想过逃跑并且行动,却被人看的很紧,三番五次的逃跑还没出村便被人抓了回来。
不仅对她长期的拳打脚踢和各种折磨,甚至连饭都不会给她吃。
终于,女人坚定的意志在渐渐被看不到希望中给磨平,慢慢接受了自己被拐卖的事实,开始学乖了起来不再反抗。
很快,她便怀上了男人的孩子,这一来,她就更加走不了了,仿佛被粗壮的铁链拴住了手脚一般,想逃都逃不掉。
虽然他们过得很贫穷,但女人却很勤快,也十分爱他们,还想了法子挣钱,供他们念了书,教他们各种学习知识。
而辰露,对于母亲是感到无比愧疚的,因为她时常看到那个女人躲在角落里掩面哭泣,还会经常被爸爸给欺负打骂。
她早就知道妈妈是被爸爸从人贩子手中买回来的,这并不是什么秘密,但她也是自私的,一边愧疚着她,一边又不想她离开。
本以为女人已经决定安安分分的呆在这里,好好的养育他们长大成人。
可在他们十二岁那年。
女人终究还是逃跑了。
并且这一次是真的跑掉了,因为十二年以来的安分守己,早就让村子里的人对她放松了警惕心。
这一走……女人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仿佛十二年里的关照和呵护都像大梦一场般。
原来……女人只是在等一个机会,原来她可以这么轻易的就抛弃他们,就像丢掉垃圾一样,毫不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