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来有资格被钟胜光诵为“神尊”的，甚至不是弥天，只可能是龙神！


    在自己生命的最后时刻，钟胜光不可能犯糊涂。


    所以，龙神也存在于大方壶之中？


    贺灵川当时在大衍天珠的映象中瞧见那一幕时，心中就有无限联想。


    大方壶的来历，是天罗星被龙神撞下来的碎片，经群仙之手炼制而成。贺灵川上一次重回盘龙沙漠，布局抓捕奈落天分身时，遇见的三水真人就说过，大方壶从诞生之日起就不受仙人掌控，倒好像是它借仙人之手问世而已。


    龙神曾经那样强大，是最接近于天道的强者，会那么干脆地消亡么？它亲自撞击天罗星，身躯虽然泯灭，但神识呢？


    拿到大方壶那么久以来，贺灵川从不知道“神尊”存在。


    钟胜光是怎么与大方壶沟通的呢？


    并且他向“神尊”祈愿也的确成功了，盘龙城虽然灭亡，但英灵们都被收入了大方壶，在世人不知的虚空里继续存在。


    也就是说，“神尊”可以代表大方壶的意志，如果大方壶真地存在“意志”的话。


    贺灵川挠了挠头，想不通啊想不通。


    即便对现在的他来说，大方壶也依旧是个谜。


    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想不通什么？”


    原来他不知不觉把这句话说出来了。


    贺灵川脚跟一转，就见到青衣黄衫的孙夫子。


    桃花面，柳叶眉。她往那里一站，清清爽爽，像盛开的木荷，都不用开口，先让人消去了三分暑热。


    就连树上的蝉鸣，好像都不那么刺耳了。


    无论他见孙茯苓多少次，都要感慨，除了孙夫子，没有哪个佳人能将自己的娇婉明媚，与盘龙城的雄浑古朴融合得这样完美。


    她身上有一种慧气，与雄城的沧桑相得益彰。贺灵川一见到她，心就静下来了。


    路人看她是似笑非笑、欲语还休，可让熟悉她的贺灵川来解读，这就是自带三分薄怒。


    他这一趟离开太久了，因战事繁忙也不常寄回书信，佳人不悦。


    “我想不通，该请夫子吃汽锅鸡呢，还是吃生鱼脍？”


    孙茯苓定定看他好一会儿，见他晒得那么黑，却笑得没脸没皮，嘴角才慢慢翘起。


    “这么热的天，吃什么汽锅鸡？”


    贺灵川想牵她的手，她刚甩开，这人就啊哟一声。


    “怎么？”


    他脸上惨兮兮：“臂上受伤，险些被斩断筋腱，还没好全。”


    她瞪他一眼：“那你伸什么手？”


    话虽如此，终归心软。贺灵川就抓着她的手，肩并肩往街心走。


    身边来来去去，川流不息的人群。


    每个人都为生活奔忙，劳累但有意义。


    路过一个卖冷食的铺子，贺灵川扔下五个铜板，拿走一竹管的冷饮。


    这是甘草乌梅汤，里头还加了碎冰。抿一口，冰凉沁心。


    大热天想吃冷饮就得用上寒冰符，所以这一管的价格比一顿菜肉饭还贵。


    孙茯苓顺手就接过竹管，轻声细语飘进他耳中：“这几仗，难打么？”


    “难，难得要死，命都险些交代在那里。”贺灵川微微低头，正好望见她长而卷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忽扇忽扇，“但我总得活着，才能回来见你。”


    孙茯苓还想绷着脸，可到底绷不住了，偏头看着他：“几个月不见，嘴皮子更利索了！是不是私底下偷偷练过？”


    贺灵川奇道：“你怎么知道更利索，你都还没……咝！”


    孙茯苓往他腰上一掐，一拧。


    “仙由能要你的命？”


    “仙由不能，贝迦能。”贺灵川叹气，“九死一生啊。若没有一点信念，哪能坚持到最后？”


    天宫、幻宗、贺灵川，三方人马合起来好几千人，最后才活下来多少？


    九死一生，一点都没夸张。


    “信念”不吭声了，低头吃冷饮。


    她秀发梳得高，贺灵川就能瞧见她耳根微微发红。


    又回到熟悉的城，又见到想念的人。


    他经历过的那些艰难困苦，就都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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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时间拨回千幻真人与妙湛天陨落的那一天。


    闪金平原，巨鹿港。


    三年前这里还是鱼龙混杂，但如今的海港只剩一家独大，无论官方还是非官方。


    巨鹿港俨然成为了闪金平原西部的大动脉，这里所有人的生计，几乎都跟仰善商会有关，几乎都围绕这个巨无霸。


    所以仰善商会的驻地建得又大又气派，把码头边上的市舶司衬得像个乡下土房子。


    每一天，这里都是门庭若市。


    天快黑了，仰善商会的薛管事送客人出门，一边打着呵欠往回走，一边绕过照影壁。


    宽大的砖壁后方砌着个水池，有假山、有锦鲤、有莲花。


    鱼戏莲间，一片祥和。


    这景，他每天要看十几遍，早不觉新奇，这时也就是顺便再瞥一眼，嗯，没什么变化，金莲花开了。


    晚饭吃点什么好呢？


    薛管事心里想事儿呢，走出五步忽觉不对，停下脚步：


    咦，等等，金莲花？


    他猛一回头，见到池子里五朵粉嫩嫩的睡莲当中，冒出了一朵金光闪闪。


    薛管事还以为自己眼花，毕竟天色也暗了，他用力揉了揉眼，再定睛一瞧，就转身奔进了大堂里。


    哒哒，哒哒哒，满场都是他的脚步声。


    后堂，裘虎正与杜善商量近几日的货运。聊完正事，杜善又问裘虎：


    “贺岛主没有消息？”


    裘虎摇头：“算日期，主公才进颠倒海三两天，还没……”


    颠倒海开放的日期是固定的，很容易测算。不过两个知情人心中始终忐忑，不知道颠倒海内的仙魔大战最后会怎么收尾，贺灵川能不能平安出来。


    那可是真仙和大天魔级别的较量！


    话音未落，他就听见了汹涌的脚步声。


    谁会跑得这么慌乱？


    不一会儿，薛管事满头大汗跑进来：“金、金莲花开了！”


    在座两人都是一怔，互视一眼。


    金莲花开了，现在？


    薛管事又补充：“就现在。我方才送客人出去，它还是个花骨朵儿呢。”


    裘虎拍案而起，两个起落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