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有令个别人不快的事。
傻狗和李双喜分了家,端着饭盆,玩起独行侠的角色来,看着很有个性。没两天,又跟何永他们凑一槽子里来了,何永举双手双脚表示欢迎。李双喜只能暗恼,嘴上调侃傻狗是条野狗,笼子里关不住,喜欢跑着吃百家饭。
邵林说,傻狗经常跑他们屋里,要崔明达把他调过去,他在崔明达面前说李双喜的坏话,码起来得有半屋子了。崔明达除了让傻狗给按摩,并不应他死话,只说「抓空把你弄过来吧」。傻狗寄託于这句许诺,更不屑巴结李双喜了。
「他不也就是一条狗嘛!」傻狗说李双喜。
暖气还没有开通,不过暖气片已经装好,看着心里也踏实。柱子整天在蜡块上烤手,手背还是冻裂了,广澜他们开始到七大去运噼柴,回来点火取暖,被主任看见,急扯白脸地制止了,二龙也笑骂广澜,说他又过得滋润了,想弄场火灾加加刑玩儿了。广澜不管那一套,又把火场转移到工区外,经常聚一圈弟兄围着烤馒头片,老三为此还专门做了一个铁篦子。这下又打了温大队的眼,过来教育了大伙一顿,广澜边叫大家灭火边抱怨说:「大冷的天,暖气也不通,我们怎么干?」
温大队过来,原来是找高则崇的,碰上广澜玩火,是赶巧了。高则崇昂首阔步地跟着温大队,一直奔接见室方向去了,远处,教育科的老白正往这边望着。
高则崇去了好久才回来,用小板车拉了一个大纸盒子,招呼宁宁过去帮忙,随后朴主任就到了,笑着吩咐道:「先卸检验台边上吧。」
老高拉来了一台25寸的康佳彩电。
高则崇说:「给咱中队的,装号筒里吧,大伙的业余生活太贫乏,回头您给安排俩电工?」
朴主任说:「电工倒没问题,不过这事儿——你怎么也不事先跟我商量一下?」
「哦,是这样的,温大队说这想法挺好,支持我,我就先弄来了。」
「行啊,是好事,先放这里吧。」朴主任没多看电视一眼,仰着脸去了管教室。
老高那个电视并没能放在号筒里,一是号筒里总有一些落后学员干活,二是冬天太冷,所以准备放进娱乐室,钥匙就由老高拿着,每天负责给大家开电视。
很快就知道,是老高找了温大队,强烈要求为集体做贡献,捐台电视。
我笑道:「老高要的是政治效应,二龙不是说他没成绩吗?这下有了。」
一直尘封的「娱乐室」被打开了,高则崇带领着自己组里的犯人,把里面清理一新,电视请了进去,却遇到新的尴尬,除了老高屋里的,其他组的犯人都不迈那个门槛。我本来想去参观一下,一看形势,心里也猜出几分奥妙,乖乖地回了屋,笑着问老三:「晚间剧场怎么没人看啊?」
老三把进口的茶水差点吐回杯子里,赶紧对大伙说:「忘了通知了,咱屋里的人,谁也不许去看电视啊。想看,去胖子跟龙哥屋里,龙哥说了,他的门永远对大家敞开着。呵呵。」
小杰突然把门推开一条缝,笑眯眯甜丝丝地问:「三哥?不去看电视?」
老三正色道:「没看正开会呢嘛。」小杰看一眼大家,默默地「哦」了一声,把脑袋缩了回去。老三立刻喊:「咳,关门啊,你他妈玻璃尾巴咋的?怕掩?」
小杰赶紧回来把门带上。刘大畅苦笑道:「混得跟小太监似的。」
小杰经历一番煎熬,一起一落中,估计也深谙平安是福的古训了,原先的威风自然不敢再耍。
没有电视,手里的书也翻得腻了,《监规》也不用再背,除了聊天混时间,实在没有别的娱乐,慢慢总算熬过点名,洗漱几下,抓紧睡了。
关门捉贼
倒头就是一天,李双喜在生产线上跟傻狗叫着:「你是三只眼还是俩脑袋啊,就你玩新鲜的?剩活不往回带!」
原来傻狗因为白天太贪图跟广澜玩火,又被二龙疯逗了几遭,把网子剩下了,晚上还自作主张没有带回去干。
「嘁,这点儿活算什么,紧把手就赶过来了。」这话,和小杰第一次挨打时候的论调如出一辙。李双喜跟他大喊大叫,说这样下去「我还怎么管别人」?傻狗装聋作哑地埋头干活,不理他那个茬了。
李双喜最后来了个「下不为例」,气哼哼地离开,奔方卓来了:「眼镜儿,听老三说你昨天的质量有些糊弄了,肉皮儿又养过来了是吧?」
方卓背后被踢了一脚,赶紧说:「我注意。」
「小杰,周传柱!你们的花线也给我烧好点儿啊。老三说了,缝花线那组净反映你们俩的问题了。」
老李刚往边上一熘达,周法宏立刻看我一眼,意味深长地一笑:「给老三布雷哪。」我说:「我现在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裁决书,看了吗,今天又破月了,再一个、两个、三个月,老弟就拜拜啦,唉,想起你还要在网里穿啊穿的穿两三年,我这心就痛苦啊——唉,好几十个月,十多万网子啊!」
「你甭刺激我,哥哥挺得住!」周法宏笑道。
正白话着,老三喊我过去,严肃地低声说:「你们穿灰网的可出了质量问题,一大批漏针的,我以前没注意。」
我看他的眼神,马上说:「不是我。」
老三点点头:「这就好,你回去别说话,我慢慢查,肯定是一两个人的活儿,成心这么干,图省事啊,妈的这不黑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