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龙问呆立在边上的龚小可:「老三这人行么?」龚小可赶紧嬉笑道:「行,行。」
二龙跳下桌子,拉着大黑猫回库房了。
老三从流水线绕了半圈,过来跟广澜讨同情:「龙哥这不害我吗?知道我怕活物咋着?」「他撒神经呢,这还刚开始,在四监时候,他光屁股追得管教满工区跑,操,那才叫经典神经秀。」广澜笑起来。
过了一会儿,日本儿从库房门口喊:「谁那有鱼罐头?」
没人搭理他,日本儿又喊:「龙哥餵猫!」
小杰一激灵,马上招呼他的小劳作:「宁宁,豆豉鲮鱼,快!」
小线组里立刻蹦起一个面相清秀的小小子,跑墙边的碗架上取了一听罐头,一熘烟奔库房冲去。
宁宁也是跟广澜、小杰他们一拨来的,在小杰手底下伺候着,因为小杰没形象,牵累得小劳作也不敢张扬,整天闷头干活,几乎被埋没起来。这小小子也不事张扬,性格显得有几分孤僻,每天除了看他跟在小杰屁股后面拿东西,在号筒里几乎看不见踪影。
晚上就听说,胖子和霍来清被林子收拾了。胖子让林子给了一个嘴巴,骂了许多难听的,外面都听得到,大意就是「你不想好好混了是吗」。霍来清的被打击程度,转天提工时才得到证实:两只眼都青了,一边的腮鼓起老高,像含了一个高尔夫球,走路也一瘸一拐的,狠劲低着头,愧以面貌示人。
我们都忍着笑,小心翼翼地不提这些,装作没看见,只有何永不甘寂寞,惊诧地表示关心:「嚯,弟弟这个妆化得太夸张了吧。」
霍来清语焉不详地骂他:「你甭幸灾乐祸,你当初咋样,忘了被林哥拿大棒子打的时候了?——『林哥我服啦』,呵呵,谁呀?」
「那是刚来,地形不熟,摔一跤是常事儿,你这算啥呀,林哥该走了,想留个纪念?」
「操,你们他妈谁想让林哥这时候打,还不一定排得上个儿呢!林哥这是关心我,才打我,这叫恨铁不成钢。不信等胖子过来你问他,林哥亲口说的——恨铁不成钢。」
「牛——牛!」何永赞嘆道。
林子栽了
一周以后,林子顺利过了关,背监规回来,一进工区就大喊:「晚上都到我屋里喝酒去啊!」
朴主任正在等他:「林子你过来。」转身奔了管教室。
林子进去,小尹队和二龙被请了出来。
二龙到库房探了下头,又出来了。
二龙愣了会儿神,熘着墙根向检验台摸去,估计是想给老三来个恶作剧。老三正聚精会神地用砂纸磨着黏合在一起的两枚一角硬币,说是弄个心形项坠,等开放时留个纪念,老三手巧啊。
我停了手里的活儿,看着那边,广澜也饶有兴致地向那里望着,一脸暧昧的期待。
二龙近了,坐在老三后面网包上的小佬笑咳一声,老三有所警觉,下意识一回头,二龙正举着一个大张着嘴的网笼,一脸诡秘的微笑想扣下来,老三笑着惊叫一声跳过。
二龙丧气地把网子一扔,飞起一脚就把正在傻笑的小佬踹了下去:「给你笑脸太多了是不?」
小佬爬起来,灰熘熘靠边立着,老三看了,举了一下手里的东西,不尴不尬地笑道:「我正给你弄一个好玩的。」不防被二龙一把夺去,看也没看,甩进流水线里。
老三遗憾地跺脚道:「瞧你龙哥,我快弄三天了。」
「劳动时间干私活儿?监规第几条?」二龙严肃地质问。
老三笑着,还没答音,二龙一扬脚,脚底下一个网笼向老三飞去。老三招架时,二龙已经转身走了。老三拎着那个网子有些愣神,广澜在这边已经拊掌笑起来,惹得老三也转头跟着这里干笑。
这时,管教室的门一响,大家都不出声了,朴主任走出了工区,林子一副倒霉透顶的懊丧神态,慢步进了库房。
何永左顾右盼地问:「咦,怎么了?」
过了一会儿,一大的杂役熘了进来,看两眼,大步流星奔库房去了,也是一脸肃穆。
炊场的车来送饭了,老三我们聚到一起准备开饭。广澜和崔明达在墙边的插座下忙活着午饭,炸辣椒的味道瀰漫了整个工区,林子和二龙都没出来,要在往日,二龙总喜欢凑在炉子旁,指点他们几句厨艺。赵兵过去道:「龙哥跟林哥在库房吃了,叫我给端点菜进去呢。」
我说:「林子好像有什么别扭吧。」
「别扭啥?马上就开放回家了,他还别扭?」小佬在边上嘟囔。
邵林笑着往库房那边一努嘴:「看。」
日本儿端着饭盆在库房门口蹲着吃呢。老三笑道:「整个一看门狗。」
我说:「日本儿的网子现在准乱帐了,光何永一次就塞裤裆里偷了一整扎。」
老三沉吟着:「哪天得抓他一回现案,这小子不是好苗头,握他点短儿心里踏实。」我笑道:「跟他这种傻咧咧的,至于吗?充其量就是一怪鸟,能把谁咋样?」老三说:「你没在意他。这些天我看他跟广澜他们走得越来越近乎,二龙好像还亲自接见过他呢,不知道鼓捣什么,背人没好事,先防着点好。」
我笑他神经过敏。
小佬说:「这好办,何永那傻帽儿爱吹牛,哪天我拿话套套他。」
下午刚干了一会儿,朴主任就来招呼大家外面站队:「开会!」出了门儿,看见一大的队伍正开过来,只有两个监区的犯人,开什么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