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退后一步,惊嘆道:「你说的好啊,我有点明白了,兄弟这思想马上就更上一层楼啦。」「我就是一臭嘴,说完就后悔,你可别害我啊,这些话别飞华子他们耳朵里……」「骂我了吧?我是那人吗?」
周法宏笑。
我转了话题问:「怎么总是你老爷子来,你没结婚?」
「记得以前跟你提过呀,没说过吗?离了,上次进来就离了,以后也不想结了,伤透心了,女人他妈的不可靠,想那事了就掏俩钱儿找个地方嫖一回,操,有钱真他妈好。」
这时,一个方头方脑的小伙子凑过来问我:「哎,你是叫麦麦吧,c县的?」
我犹豫着答了一声。
「我也是c县的,那天听点名,我还犯嘀咕呢,背后一打听,敢情真是你。」
我更迷糊了,我说你谁呀,我咋想不起来?
「我五大三的,叫龚小可,你不认识我,可我知道你,我在c看的时候,跟施展一屋,他老提你。」
我马上表现出适当的热情,上了棵烟。龚小可把烟点上说:「过了年儿,我可能调你们一中去,我们队里都哄哄开了,等你们的网子一到,我们就调过去一批,壮大你们队伍。」我笑道:「是嘛,那以后咱多亲多近了?」「多亲多近!」龚小可一边应承着,神情已经先亲近起来。
龚小可也判了3年,盗窃,偷摩托,「法定开放日」跟我同年同月。
聊了会儿闲篇,一个队长过来招呼我们排队,先收回去一拨。天上开始懒洋洋地瓢雪花了,我老婆他们打车来的,不用担心。周法宏开始骂了几句娘,蒋顺治更是不停地担忧,说单赶这倒霉天接见,花儿不知道在不在车上。
微光
接见当晚,我们号儿热闹了一番,二龙进了台21寸的索尼彩电,据说是串了好几个号筒,才淘换来一个插座,几个人鼓捣着接了电,调试了好一会儿,终于可以收到两个台,二龙一边洗手一边说:「妈的可算看见了。」
「我靠,万人迷哎,我偶像啊!」霍来清兴奋地叫起来。
二龙侧目道:「再你妈瞎咋呼,我先砸电视后砸你!」霍来清脸一红,愣愣地盯着李纹,任凭她怎么挑逗卖弄,又眨巴眼又扭屁股的,都不敢再附和,霍来清的激情彻底被阉割了。
赵兵不待吩咐,把茶沏好,倒了两杯给华子和二龙。估计那还是我进奉的龙井吧,我自己连一口都没有喝过。
不过我可以看电视,解许多腻歪,而周法宏他们只能脸沖墙,用耳朵享受我们消受剩余的。虽然二龙坚决不看新闻联播,让我们关心国家大事的渴望不能实现,但大家的文化生活毕竟上了个大档次,很知足了。
二龙把着遥控,不停选择着自己喜欢的节目,没的可看时就骂街。
电视里在播gg,赵兵神秘地一指,华子眼一吊线儿,看见干巴老头儿孙福恒正盘那里歪头靠在铺槓上,大概着了。二龙也看见了,挥挥手,示意华子别言声,自己爬起来,蹑足过去,把打火机凑在孙福恒嘴唇下面,卡地打着,只听「刺啦」一声响后,孙福恒猛一直腰,头狠狠地顶在上铺的板子上,一通哎哟。大家都笑起来,同时屋里瀰漫了一股淡淡的烧烤毛发的焦味儿。
孙福恒苦恼地皱着眉,划拉着自己焦黢的鬍子说:「龙哥你干吗呀?」
华子说:「疤瘌五,告你好消息。」「啥呀?」疤瘌五回头问,喜笑颜开地。
「你老婆来信了。」
「在哪儿?」
「主任拿着呢,本来先不让跟你说。」华子卖着关子。
疤瘌五表情有些不自然,假开朗地一笑:「华哥拿我找乐哪。」
「操,瞧你那操行,我哪找不来二两乐子,值当往你身上费劲吗?」
「要是真的,我就知道嘛事儿,离婚呗?」疤瘌五沉吟道。
「行,不白进来过,主任下周一上班就找你谈,今儿跟我先了解一下你的情况,我可说你度量大啊,到时候别跟主任腻巴。」疤瘌五宽心地笑道:「嗨,华哥让你说着了,我就是大度,她不离我,我还想离她哪!」
二龙烦躁地说:「关吧关吧,充什么大肚罗汉?当初就不该结婚,结婚就给人家老实过日子,往这里扎什么?」
「对,龙哥,当初我不是他妈……」
「你他妈没完了是吗!捏死!」二龙欠起身子来,横眉立目,疤瘌五赶紧住口,咽口唾沫,扭脸沖墙盘好了。
后来的电视就看得有些压抑。
疤瘌五在铺板上不停地扭着身子,大概心里也在翻江倒海,五味杂陈。
夜里梦到琳婧抱着孩子回了娘家,她的亲戚朋友都鼓动她跟我离婚呢,琳婧的泪水哗哗地流,漫过了脚面,小女儿挥着手哭喊:「我要爸爸,爸爸——」突然醒来,枕边湿了一片,摸一把,分不清哪是我的泪水,哪是老婆和女儿的泪水。
然后失眠了,天麻麻亮时,我的头隐隐作痛,闭了眼,还是睡不着,顶脚铺上,疤瘌五一个劲地翻身,上铺的周法宏也醒了,都搅得我心乱。
忙了几天,终于又下了一拨新收。这次来的人多,有将近二十个,大都年轻利落,有几个老的,也看不出拖泥带水的样子。看来五大一真要大干了。
华子忙坏了,朴主任依旧让他管新收,我们这个组的组长,由二龙接替,也是意料中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