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义愤填膺的老筢子,真想上去抽他,打出个洗染铺来。
「三胖子,你说!姥姥的,刚才我就看你往后缩,你是属乌龟的?」庄峰侧脸点卯。
三胖子站起来,脸通红,结结巴巴道:「我,庄哥我,我没啥说的。」
「过来!」
三胖子战战兢兢走过来。
「往前,怕我咬你?」
三胖子刚往前一迈步,庄峰的拳头就迎上去,「通」的卯在腮帮子上,三胖子歪着嘴「呕」了一声。
「跟安徽是亲人儿是吧?」庄峰恶狠狠问。
「不是。」
「安徽是不是一傻逼?」
「是。」
「是什么?」
「是一傻逼。」三胖子落实道。
「你们俩干活、睡觉都挨得最近,你应该最有发言权,要是不揭发,你就是包庇,比他死得还惨!」我听到「包庇」俩字挺别扭,我开始就是涉嫌这个罪儿进来的嘛。
三胖子看了蒋顺治一眼,艰难地说:「安徽那天跟我说,别看庄哥你们在这里闹得凶,要是离开了家门口,到他们安徽去,一见那里的流氓照样腿儿软。」三胖子话没说完,蒋顺治已经被庄峰踹到墙上,歪一歪,还没站稳,毕彦的脚又到了,一下就倒进桌子低下。被赶过来的鬼子揪出来,抻直了,摆好姿势,照肚子上连捣几个勾拳。蒋顺治痛苦地呻吟着,鱿鱼卷一般蜷在地上。
「让他先撅着,听听大家都怎么评价他。光打他他也清醒不了。武斗只能触及肉体,文斗才能触及灵魂……三胖子你接着说。」庄峰还挺有理论水准,我要是有那个熊心豹子胆,早啐他了。
「没了。」三胖子低声说,同时紧拿眼瞟庄峰的脸色。
庄峰继续发动群众,挖掘蒋顺治的骯脏思想。最后又获得了一个重要线索,蒋顺治说过关于逃跑的话题。原话是:「要是能变成一耗子就好了,从下水道就跑了,省得在这里受罪。」
庄峰总结性地喷出一口烟,探身把小半截烟屁股狠劲在蒋顺治的太阳穴上捻下去,正垂头接受帮教的蒋顺治惨叫一声,蹦了个高,心急火燎地用手在太阳穴上划拉着,不想当胸又被庄峰蹬了一个正着,嘭地撞到墙上。
庄峰义正词严地说:「值班渎职,拉帮结伙,还预谋逃跑。我早就看你危险啦,要不是发现及时,非出大乱子不可哪!」
蒋顺治哭丧着脸,言辞恳切地跟庄峰说:「庄哥,我真的不想惹事儿。你看我老实干活,踏实吃饭,我招谁惹谁啦?」
庄峰大怒,来不及整装,光脚就跳过去,拳脚飞腾,嘴里还不解气地嚷嚷着:「还不服气哪你!今天不打出你青丝玫瑰来,算你去年八月十五没吃带馅儿的月饼!」以前我听到这些生动的语言经常要乐,那天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庄峰气喘吁吁「腰歇儿」时,蒋顺治已经只有捂着胃口呻吟的份儿,除了鼻子和嘴汩汩流血外,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庄哥,别打了。」蒋顺治有气无力地央求着,嘴一咕嘟,吐出一颗牙来。
庄峰低头看看道:「呵呵,给我来个样儿看?捡起来吃了!」
蒋顺治已经没有了表达意见的愿望,机械地蹲下,手抖抖地把牙拾起,塞回嘴里,就着血水,麻木地咽进肚子里。我看得一阵反胃。
庄峰说:「今天先到这里,算热身,今后看你表现。滚吧,洗脸去!」
蒋顺治小心地摸着鼻子,往厕所去,毕彦在后面朝他屁股上一个飞踹,蒋顺治立刻妈呀一声踉跄前扑,倒在地上,膝盖「咚」地撞在坚硬的地砖上。撞得我心也寒了一下,我不知道一个人可以变多坏,但从毕彦这个孩子身上,我知道了一个人可以变多快。
洗了把脸,把血压制了一下后,蒋顺治又按庄峰的吩咐,只穿一件短裤,赤脚跪厕所的便池稜子上继续反省,要求是反省一集连续剧的时间。最后喊蒋顺治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快要冻僵,根本动弹不得了。估计多年以后,除了庄峰这个王八蛋,蒋顺治最恨的可能就是无休止的插片gg了。
插翅难飞
蒋顺治的眼睛有些淤血,连续两天吃不下东西,最后去医务室拿了药才勉强压住。要不是蒋顺治苦求庄峰,可能还要拖下去。当时我在旁边说了两句好话,蒋顺治感激的目光使我心疼不已,我说要谢你谢庄哥,要怨你怨自己。庄峰对我的总结还算满意,说安徽听见了吗?都是你自己作的,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
卢管一看蒋顺治就急了,说庄峰你怎么弄的?也太过分了吧!
庄峰看着蒋顺治:「你自己说,我为啥打你?」
蒋顺治低头认罪:「卢管,我值班睡觉,还骂庄哥。」
「就这些?你散布逃跑言论的事怎么不提?」庄峰虎视眈眈。
卢管皱眉道:「还散布逃跑言论?」然后又训斥庄峰:「那你也不能打人呀,有情况跟我汇报,政府又不是没有政策!」庄峰一脸沉痛的悔意:「我当时也是气晕了,有些冲动,您也知道我这狗脾气……」
「行啦,我先领他看病,庄峰你先给我写份深刻检讨!」卢管带着蒋顺治走了。
庄峰沖我一笑:「麦麦,检查就劳驾啦。」
靠,我还得高高兴兴给他写检查,我一边写一边发自内心地说:「庄哥,得狠狠骂自己呀,要不通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