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娄欢快地蹿过去把家信抓在手里。
缸子和牛哥因为被阴错阳差地「冤枉」了一回,共同的遭遇又使他们显得近乎起来。牛哥说咱这不是倒霉催的嘛。
缸子却说:「我当时就猜到是昨晚上的事,监控肯定看见啦,值班的早上能不跟卢管说?我想要是肖遥和姜小娄一认,就悬了,干脆我替他们顶雷了,没想到你牛哥也蹿出来了。」缸子显然在说谎,把自己美化得义薄云天了。
肖遥有些歉意也弄不清是真是假,一边发烟一边说:「让你们俩替我挨整了。」
回头看姜小娄,竟然在那里眼圈红红的,簌簌下了两行泪。牛哥笑道:「姜小娄你也不用太感动。」
姜小娄带着哭腔道:「我感动你娘的……」
我说弟弟咋了?
姜小娄把信递给我:「我爸写的,我看前边还没啥,就是老套子,让我老实呆着长长教训,可一看到后面,说今年市场操蛋,一斤菠菜才5分钱,我就受不了了,心里那个劲儿的。这50块钱,我爸就得卖1000斤菠菜呀。」
没想到他还有这个心。听姜小娄说着,自己的心也不觉得动了一下,有些黯然。缸子在一旁也触景生情念叨起自己老婆的不易,每天在饭馆给人家刷盘子,很辛苦,说如果这次能判得少,早些出去,一定老老实实过日子。
阿英说嫂子肯定等你吗?
缸子一副大度从容的神态:「一两年肯定等,十年八年还指望屁。要是判长了,别等人家提出来,赶紧主动跟老婆离,还能把面子挣足。」
牛哥也以过来人的姿态说:「就是呀,长了就没意思了,谁等谁呀现在。人等着,水门不一定等着,给你戴一摞绿帽子,更噁心。」
阿英想到媛媛了吧,听牛哥一论,不禁惆怅起来。
这时,小窗口有人喊姜小娄,我们都跟着聚过去。是个便衣。
便衣把一张纸递进来:「姜小娄,捕了。」那张纸是逮捕证。签字,按手印,都轻车熟路了。姜小娄盼了很多天的结果一出来,脸色还是有些虚红。我看那上面写的是「非法拘禁」。
「我大哥也捕了。」姜小娄兴奋地把头往窗口外探着,做着根本不可能的努力。姜小娄说的大哥橙子,是隔壁的安全员。
卢管教又回来了。后面跟着个中等身材的瘦子,抱着铺盖。
「牛万里,不是告诉你收拾东西嘛!」卢管教说。
牛哥赶紧跳铺上搬铺盖,拉过铺盖,又从窑里抻出一个包,一併抱了,立在墙边待命。
卢管教领着牛哥向外去。牛哥跟大伙招呼道:「哥儿几个,再见啦。」
我们想起来新调换来的那个瘦子,正要回屋去看,瘦子却已经随肖遥出来,肖遥一指我和阿英那包豆子:「你先捡这个。」
「嘛案儿?」缸子问肖遥。
「跟鬼螃蟹一样,破坏电力,偷电线卖钱,让人抓了现案,安徽的。」肖遥说。我看见那被叫做「安徽」的眼角青了一块。
这时候隔壁传来一声喊:「小娄,『安徽』是调你们号了吧!」喊的叫橙子。得到证实后,橙子立刻宣布:「那是个谍报儿啊!」
姜小娄豪情万丈地喊了声:「大哥甭管了!」然后,姜小娄阴着脸蹲那个叫安徽的边上了,歪头看着安徽,用欣赏的口气说:「把我大哥给谍了,行啊你。」
安徽嗫嚅着:「不是我主动谍的,卢管先看见我的眼青了,就问我谁打的,我说自己磕的,他不信,非让我说出是谁……」
姜小娄轻轻摸着安徽的眼角,心疼地说:「哎哟,看看,还不轻呢,他凭嘛打你呀?」「我豆子没捡干净。」
安徽话音刚落,姜小娄突然就变了脸,在他受伤的眼角上用力一拍:「那不活该嘛!你以为你还冤枉啦?」
安徽疼得哆嗦了一下,压抑地呻吟了一声。
缸子坐在原地没动,只是借题发挥地说:「这要是在劳改队,你死定了,最可恨的就是谍报儿!这里面可都是有情有义的江湖好汉啊。」肖遥表态道:「今天晚上解决安徽的问题,要是你不想死得很惨,现在就先给我好好捡豆子!」
安徽的脸色很悲惨,他一定在惊恐绝望地想:真是出了狼窝又入虎穴啊。
「安徽」灰灭
当晚对安徽搞了一个活动,经历贴狗皮、读报纸、吃通心肘子、蹲起化食等系列操练,安徽被斗争得粘在地上起不来了。姜小娄为大哥橙子解着气,仍是余兴未尽,气鼓鼓地在一旁甩着闲街,我隐约听出来,有些话其实是指桑骂槐,说给肖遥听的,比如「别不把我当碟菜,早晚我给你加足了调料」。
本来,如果安徽没有一点反抗意识,会少受一点罪,虽然恩泽有限,但也不失为保全之策。可惜,最后安徽被姜小娄变着法折腾得忍不下来,突然破罐破摔地把脖子一横,叫嚣「有本事你弄死我算了」!这种不自量的挑衅,不仅激怒了杀性正浓的姜小娄,连在旁助威的缸子和阿英也感到受了直接的侮辱,三个人立刻叫骂着扑上去,安徽只剩下在一片混乱的拳脚下惨叫了。
教训安徽的场地选在门口,电视机的斜下方,这是一个死角,监控器的视野不能企及。
肖遥因为早上刚被卢管教训斥过,所以也担心姜小娄他们给自己惹来新的麻烦,见到三个人群殴安徽的混乱场面,赶紧往前劝解,我藉机也上去把缸子拽到一边:「别打出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