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两人狩猎的目标是尾斧龙后，村民们的态度立刻发生了改变，看向她们的目光也带上了股警惕的情绪。


    心情写在脸上的孩子们，更是表现出了明显的愤怒。


    意识到不对劲的花梨站起身来，就连性格大咧的海法也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表情僵硬地停止了胡吃海塞。


    作为游牧民首领的那位中年男子朝躁动的牧民按了按手掌，示意大家不要太激动，随后看向身旁一位上了年纪的女性。


    后者是他的母亲，也是这支小型部族中的长老。


    长老拄着拐杖起身，来到花梨面前。


    她用带着些口音的通用语问：“两位猎人大人，虽然这个请求可能有些无礼，但能请两位放弃对那个‘大家伙’的狩猎么”


    很显然，她看得出这支双人小队中，花梨才是拿主意的那个。


    花梨眉头皱起。


    她倒从未担心过自身安全的问题，即便不违规使用武器，仅凭自身的身体素质，她和海法也有绝对的把握在这群牧民面前自保。


    更别说她们还都装备了高水准的防具，普通武器在她们的防具前和芦苇杆没什么区别。


    “理由是什么”花梨语调平静地反问。


    虽然牧民们热情招待了她们，但她并不会因为这点恩惠，就直接考虑放弃狩猎。


    长老组织了下语言，“大家伙就是那头尾斧龙，是这片绿洲，乃至周围整个区域的守护神。


    它会驱逐，杀死来到这附近的危险捕食者。


    正是因为它的存在，我们才能在这处绿洲放牧，捕鱼，安然生活。”


    果然是这种原因么花梨心中暗叹了口气。


    类似的情况她遇到过不止一次，将某些强大的非肉食性怪物视作靠山，在其领地内生活的小型聚落在这世上不算太罕见。


    这些植食性怪物为了维持自身领地的安全，会主动解决入侵的肉食性怪物，大大降低了聚落遭受袭击的风险是事实。


    但它们并不可靠。


    不管是童年的遭遇，还是后来的经历，都告诉她一点。


    ——不要过分信任怪物。


    她就曾听前辈讲过一个例子，在弗拉西亚地区北部的偏远地带，有个小山村，村民们将生活在附近的某头巨兽奉为山神。


    由于这头巨兽的存在，雪山地带常见的雪狮子与白速龙不敢靠近，就连四处游荡捕食的轰龙，也会被那头巨兽驱赶走。


    村民们逐渐习惯了这一切，从未考虑过招募猎人驻村，也不曾动过合并入其它更安全，更大型村落的念头。


    直到某场暴风雪中，觅食的巨兽闯入村庄，踏碎了木制的房屋，将木材吞吃一空后悠然离去。


    村庄因此覆灭，多位村民死于踩踏，更多的则是在失去庇护所后，冻死于那场暴风雪中。


    这些怪物对人类或许没有直接的敌意，但同时也不会有什么人性化的好感，更不会有庇护的心思。


    将安全与性命寄托于它们，是愚蠢的行为。


    沉默片刻后，花梨对着长老道：“公会决定狩猎那头尾斧龙，是因为它的活动影响到了附近商道的安全。


    已经有商队和旅人遭遇袭击，且有人员因为那头尾斧龙受伤。


    继续放任，可能出现更严重的伤亡，因此，我们必须.”


    她的话才说到一半，一旁的海法连忙接过话头，“我们会联系公会，说明这边的情况啦。


    先看看公会那边如何回复，如何”


    花梨皱了皱眉，但她也注意到，有些牧民情绪十分激动，为了避免进一步激化矛盾，便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取出钱袋放在长老面前。


    “感谢招待，这些是食物的费用。”


    说完，便准备带着海法离开。


    有个看上去不过十岁出头的少年抓起钱袋，愤愤地扔还向她，“才不要你们的钱！不准伤害大家伙！”


    花梨没有接，任由钱袋掉落在她脚边的沙地上。


    冷淡地瞥了那位之前还凑在她身边，不停追问猎人生活的倔强少年一眼后，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回去营地的路上。


    海法疯狂抓挠着自己本就乱糟糟的头发，“呃啊啊啊！为什么咱们非得遇上这种事不可啊，真烦！”


    花梨的表情倒是一如既往的平淡，“我们没有信鸽，想要联系公会的话，只能操纵沙地船，原路返回。


    先提醒你一句，将这边的情况上报后，公会的回复大概率是‘继续狩猎’。”


    “哎！”海法重重叹气，“话虽这么说，说过的话也总要做到的，俺连夜驾船赶回去一趟，你是和我一起还是留在营地”


    已经猜到海法回答的花梨面无表情，“留在营地，船上少个人，速度也会更快些。”


    “行吧，俺回来前你别乱来啊。”海法强调着提醒了花梨句，“不管是打算直接狩猎，还是再去和游牧民们交涉，都等俺回来再说。”


    “知道，我不会做没把握的事。”


    后半夜。


    猎人营地帐篷中的花梨睁开了眼。


    她的睡眠一直很浅，尤其是在这样的野外，营地外传来的常人难以听清的细小动静，就足以将她惊醒。


    坐起身来，脸上流露出一丝无奈。


    她能大致分辨出，外边的动静并非来自怪物，倒更像是蹑手蹑脚的人类。


    没有拿起摆在床头的武器，花梨像是个幽灵般，借着夜色阴影，悄无声息地滑出帐篷。


    与她猜想中的差不多。


    溜进营地的，是之前与她们冲突的那名少年。


    他偷偷摸摸地来到储物箱前，用力掀开了储物箱的箱盖，探头探脑地朝里面看了眼，发现储物箱内装满了各种各样的补给品后，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收敛气息，隐藏于暗角阴影中的花梨看着这一幕，眉头皱起。


    是准备偷东西么看来得好好教训下这个小家伙了。


    花梨正准备从暗处走出，少年却突然有了其它举动。


    他用没穿鞋子的脚四处拨了拨，拢起一小堆干燥的沙土，随后脱下裤子，对着那小队沙土撒了泡尿。


    花梨：“”


    花梨愣神的功夫，少年蹲下身，用手随便和了和后，抓起一大捧湿润的尿泥，嘿嘿怪笑着，就准备把那堆东西丢进储物箱里。


    花梨：“.”


    她原本以为这小家伙是要偷她们补给，原来只是打算往储物箱里丢尿泥啊。


    从犯罪行为下降到恶作剧，但的更恶心了好吗！


    总是平静又淡定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了气恼的情绪，花梨捏紧拳头，从藏身的暗角处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