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莹、张贝贝负责做饭,其实只要炒几个菜,并且要炒的菜已洗好、切好。凉菜早端上了桌,鸡鸭鱼肉这些“大菜”早做好了,只需要放微波炉里热一下。
菜炒好,师娘招呼众人入席。
可能顾及到倪雨佳的感受,也可能内心深处早原谅了二徒弟,顾爷爷不仅没再给倪建国脸色,而且倪建国每次敬酒也都端起杯子喝了。
吃完饭,倪建国的爱人和黄莹、张贝贝一起帮着收拾。
知道他们有话要说,一收拾好师娘就提议出去逛逛,倪建国的爱人和黄莹、张贝贝岂能不知道她的良苦用心,很默契地拉着倪雨佳一起下楼。
目送走女士们,韩朝阳从茶几下翻出两副牌,笑道:“师傅,来一局双升吧,过年不就是打打牌、看看电视、喝喝茶、嗑磕瓜子、聊聊天吗,不玩几把感觉这个年没过好。”
“你们玩吧,正好四个人,我去烧水。”
“师傅,我玩不好,每次玩都被对家埋怨,您坐,我去烧水。”俞镇川硬是把他拉坐下来,让他跟倪建国做搭档。
鲍青山同样不想错过这个让顾爷爷真正原谅倪建国的机会,坐到韩朝阳对面侧身笑道:“师傅,光升级没意思,不能没点彩头,老规矩怎么样?”
见顾爷爷不快地盯着鲍青山,韩朝阳禁不住问:“鲍所,什么老规矩?”
“输了钻桌子,现在玩得少,以前我们玩得多,不玩钱,赢的也不要输的请客,只要输的从桌下面钻过去。”
“不行不行,我们钻没什么,师傅哪能钻!”
“师傅当然不能钻,建国可以,钻两次,从这边钻过去再钻过来就是了。”
韩朝阳一边笨拙的洗牌,一边笑道:“倪哥,就等你了,你们要是输了你得帮师傅钻。”
提起打双升输了钻桌子,倪建国不由想起当年,顾爷爷对此同样印象深刻,冷不丁来了句:“谁输谁赢还两说呢,干别的不如你们年轻人,打双升你差远了,赶紧洗牌。”
“好,开始了。”
……
玩双升其实没什么技术含量,主要靠运气。
摸一手好牌,只要不犯低级错误都能赢。
顾爷爷的运气不是一点好,第一把就摸了两个大王、一个小王和三个2,韩朝阳第一个摸的2的,亮出来之后还沾沾自喜,结果嚷嚷着有没有人反,没人反就摸最后八张底牌,顾爷爷微笑着亮出一对大王,伸手把八张底牌给拿走了。
“你也真是的,没把握亮什么亮!”鲍青山的牌品远不及人品,看着手里的一把烂牌竟埋怨起来。
今天过年,而且是在师傅家,只有长辈和晚辈,没有上下级。
韩朝阳正准备回击,顾爷爷竟一边扣底牌一边问:“朝阳,戴力实的事是怎么解决的,收押进看守所,还是再给他办个监视居住?”
“师傅,今天过年,不谈工作。”
“人是你抓的,而且这件事很棘手,怎么能不谈。”顾爷爷扣好底牌,不出意外地先扔下一对大王“调主”,完了又抬头看向韩朝阳:“别卖关子了,最后是怎么解决的,不问问不放心。”
“行,我先汇报。”韩朝阳将局里的解决方案简单介绍了一下,又一脸无奈地说:“刘所不接手,二中队避之不及,搞到最后还是砸手里了。不等他病情稳定,不等拆迁的事确定下来,看守所肯定不会收押。”
好不容易抓获一名网上逃犯,结果却是一个大麻烦!
鲍青山此前真不知道过去二十几个小时居然现过如此搞笑的事,幸灾乐祸地说:“朝阳,这不能怪局里。嫌疑人是你小子抓的,麻烦是你小子找回来的,换作我是局领导,我一样让你负责到底。”
倪建国最不想聊的就是这些话题,可师傅和两位师弟正谈论,总不开口又不好,只能若无其事地笑道:“朝阳,别信青山的,不管是不是麻烦,能抓获网上逃犯就是成绩,局领导让你负责到底是对你的信任,也是对你能力的肯定,这就是能者多劳。”
“倪哥,别开玩笑了,什么能者多劳,这样的事希望以后别再遇到。”
韩朝阳话音刚落,顾爷爷又亮出小王继续“调主”,随即叹道:“这是戴力实有固定资产的,如果没固定资产怎么办?”
“师傅,这不能怪看守所。”
鲍青山扔下最后一张2,无奈地说:“以前管理不到位,外地生的一系列嫌疑人非正常死亡事件,把看守所推到舆论的风口浪尖。不管是看守所里被羁押的嫌疑人正常死亡还是非正常死亡,监管人员都会承受巨大压力。哪怕被羁押的嫌疑人是正常死亡,管教民警也会被审查得精疲力竭。
一些地方的公安局经不起死者家属折腾,动不动就息事宁人赔钱了事,搞得看守所成了弱势群体,以至于很多民警都不愿去看守所工作,担心出问题。这种扭曲现象如果不及时纠正,长此以往必将损害刑罚执行的根基。也不知道上面是怎么想的,这么多年还不拿出点措施。”
“以前监狱遇到有病的犯人也不收,现在拒收的情况好像不多,至少这两年我没听说过。”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当着倪建国面提什么监狱!
鲍青山头大了,韩朝阳也意识到顾爷爷提戴力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倪建国被说得很尴尬,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这时候,顾爷爷话锋一转:“建国,我知道说这些你不爱听,大过年的你带着老婆孩子来给我拜年,我也不应该揭你的伤疤,但有些话还是不吐不快。说起来石局是我带的第一个徒弟,但第一次带徒没经验,没教出什么,他也没学到什么,甚至连调到经侦大队我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你是第二个,但对我来说是第一个。
直到现在我都记得你是怎么去所里报到的,李所是怎么把你带到我面前让你叫我师傅的,我那会儿就想要吸取教训,不能再当个有名无实的师傅,更不能让你觉得跟着我这个师傅干没前途,下定决心要做一个好师傅,结果呢,一走上领导岗位就犯错误……”
顾爷爷说着说着说不下去了,热泪在眼眶里打转。
倪建国被说得无地自容,泪流满面。
鲍青山急忙打圆场。
说出来,说开了,心结也就解开了。
回家的路上,黄莹问起倪建国的事,韩朝阳扶着方向盘感叹道:“师傅对倪哥真是爱之深恨之切,能听得出来,他老人家当年对倪哥比对石局好,甚至比现在对我还要好,结果倪哥不争气。你想想,一个派出所长进去了,在分局是多大的事,一提起倪哥,人家肯定会说是他的徒弟,他心里能好受,可能好几年都抬不起头。”
“难怪他一直不原谅倪哥。”
“现在冰释前嫌了,还答应过段时间带师娘去倪哥那儿看看,住几天。”
“这就好,”黄莹想想突然拿起包,从包里取出一个红包笑道:“倪哥早上不是给咱两个红包吗,陪师娘她们逛街时我偷偷拆开看了下,一个红包里塞了一千,两个红包一共两千。初次见面,哪能收人家的红包,而且他年纪虽然比我们大,但辈分是一样的。我就包了一千八给佳佳,小丫头开始不要,我跟她论辈分,她没办法最后还是收了。”
“怎么就包一千八,留两百干嘛?”
“你懂什么呀你,到底会不会做人!”黄莹给了他个白眼,解释道:“如果一分不收倪哥肯定不高兴,说不定会误以为我们瞧不起他,收两百,还回去一千八,就表示他的心意我们领了。”
“老婆,你太会做人了,我真没想到这些。”
黄莹噗嗤一笑:“其实我也是跟我们学校钱老师学的,昨晚晓萱和诗涵她们给钱老师红包,188,钱老师回166,我觉得这样挺好。”
原来人情世故也是一门学问。
韩朝阳正暗自感慨,警务通突然响了,来电显示竟是一个不得不及的号码,急忙看看后视镜,把车缓缓开到路边。
“莫云虎,什么事?”
“韩警官,刚才……刚才接了个电话,以前在里面一起服刑的汪义贵给我打的,说他就在市里,问我住哪儿,问我能不能出来。”
前几天,朝阳社区物业公司进驻新民小区。
春节期间稳定压倒一切,现阶段只提供服务,暂时没管小区业主收物业费,人员工资和接下来维修围墙及安装监控的资金暂由社区垫,等过完年再考虑收费的事。
莫云虎是假释人员,工作不好找。
总让他无所事事,迟早会出事。
韩朝阳借物业公司进驻小区的机会,跟张经理和郑欣宜打了个招呼,给莫云虎找了一份保洁的工作,主要负责清理小区里的垃圾。据郑欣宜说莫云虎很珍惜这份工作,每天准时上班,很晚才下班,一个人几乎干两个人的活儿。